路程颠簸,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们在鲨鱼嘴里上蹿下跳,仿佛身处在煮沸的锅里。
礁鲨穿行而过的湖水在身后留下隧道一般微白色的狭长痕迹,更多醒悟了的礁鲨意识到人类的存在,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好像一场竞速赛。
鲨鱼的爆发力很强,依靠突然的冲刺捕食猎物,但续航就不那么能看。
受伤了的礁鲨似乎稍有体力不支,动作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迅疾。谢松原封闭了它们的痛觉感官,顺便替这几条礁鲨止了血,身旁的白袖瞪大了一双浑圆又带杏核状的蔚蓝猫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观察着他们有可能的出路。
尽管没人明说,但每个人都能看出肉眼可见的紧张。
从洞穴里逃出来是步险棋,也是个赌注。珊瑚礁好歹是个还算坚硬的建筑物,只要守住了洞口,礁鲨一时半会都进不来。
可一旦走出洞穴,将自己暴露在所有巨型鲨鱼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与旁线神经系统下,那才是真的抛弃掉了最后一层硬壳,直面被凶狠狩猎者们撕碎虐杀的风险。
说一点都不担忧,那肯定是假的。不过事态也不容他们后悔。
“开快点,再开快点。”梁易的变种形态在这群人当中最小,不用变回半人形态也能直接坐进船舱。他时不时扶着礁鲨尖利的牙齿,大着胆子将头伸出去看后边的鲨鱼到了哪里,动作敏捷得像是海盗。
“你以为这是我能决定得了的?这又不是超跑。”谢松原闻言,嘴角挂上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但他很快又将表情收敛,道,“这已经这条礁鲨目前的最快速度了。”
仿佛也知道这里是不自量力的人类们的藏身之处,绝大部分礁鲨都徘徊在珊瑚礁群附近。谢松原他们跑出来时,这些家伙还正大片、大片地各自围聚在瞄准了目标的礁下空间周围,一看就知道,那些地方都藏了人。
为了避开他们,谢松原也只能尽量将身下的礁鲨往远离鱼群的方向开。
“别往内圈沙堆那边走!”乔晟及时提醒他,“那沙底下也有东西,不比鲨鱼好对付。”
谢松原脑海中的方向盘闲闲一个急刹,在湖底的沙地上擦了个边,又跌跌撞撞地驶回原来的轨道。
此时的场面相当惊心动魄。谢松原他们开着几架跌跌撞撞、像是快要没油了的机器的礁鲨拼命往前逃,不少礁鲨还留在原地,专心狩猎着眼前的美食,也有不少心性不定的鲨鱼很快就抛弃了原本看中的猎物,选择追击这一行相当胆大的人类。
身后的捕食者猎物愈发壮大,这会儿如果有人从峡谷上方往下看,就会看见谢松原所带领的那几头礁鲨凝聚成孤独的几个小灰点,而在他们身后穷追猛赶的鲨鱼数以上百来计,径直汇聚成了一张密集的网——
“没办法了。”谢松原轻轻喘了口气,“得找机会甩掉他们。你们当心一点,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曲折。”
说完,他目光微凝,几条礁鲨就像无法回头的子弹,嗖嗖地钻进呈长条缎带形状分布的“食人花”阵法中。
之所以把这些东西叫做食人花,是因为不了解的它们的人很容易把它们当成水底的植物。
阔巨口海鞘蠢蠢欲动地张大嘴巴,低下头颅,试图用自己的透明巨口捞起那从它们的根茎间穿过的鲜美鱼群。
那一朵朵如同圆盘般的艳丽剧毒海葵也纷纷朝上方伸展蠕动开自己密集的柔软触手,想要勾缠住这些诱人的美味。
身形纤细的竖琴海绵高洁典雅,在湖底的礁石上竖起笔直的白色琴弦般的枝蔓,仿佛只要被人轻轻拨动就会亮起乐声。
然而它的每一个分支上都长着无数具有极强黏性的细小绒毛,就仿佛魔术贴一样,一旦勾住猎物,就再也不会放手。
谢松原像是在玩通关游戏,带领着小小的鱼群队伍在这些看似呆滞无害的巨型捕食者间飞速穿梭移动。他必须集中一万分的注意力,才能保证自己驾驶的交通工具不和这些美丽神秘的巨物擦碰触碰,导致吞噬。
众人一路绕过那些能够吃人的肉食性动物,像是闯入了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水下花园,这里的“花朵”千奇百怪,一丛丛本不喜欢群聚的绮妍海葵宛若沉在峡谷湖床上的盛放银莲,延伸着那些仿佛只有致幻中毒才能看见的瑰丽色彩。
谢松原才只不过开着礁鲨曲折前行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再一回头,后方已经有两只可怜的礁鲨不慎落网,陷入残酷的掠食生物们状若温柔的陷阱里。
一只急冲冲闯过来的礁鲨被沿途的竖琴海绵捕获,对方那分支上的倒刺迅速扎入了猎物的体内,叫这条鲨鱼陷入半昏睡的状态。最后被竖琴海绵表面一层根本看不见的薄膜包裹,扯入“躯体”当中。
一旁的海葵不甘示弱地顺着水流扬起触须,同样卷住了这只礁鲨的尾鳍,和竖琴海绵开启了争抢食物的拉锯战。
在正常的海洋生态圈里,这些尺寸普通的生物虽然可以自己捕食,却也不可能对庞大的鲨鱼造成威胁。然而因为污染源的影响,它们全都变得如同树般高大,误入其中的动物稍不注意就可能瞬间迷失,丢掉性命。
哪怕是那些顶级的掠食霸主也不例外。
然而这些障碍物也不能挡住全部的鲨鱼。
身下的礁鲨显然快要能量告竭,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而这片地方的珊瑚礁稀疏低矮,根本没有足够装下所有人的藏身之地,除非……
谢松原的双眸一定,看到了二十米开外的一大片海绵。
也并不是所有能在峡谷中见到的生物都是有毒且能吃人的。事实上,在这个大家族里,吃素的滤食性海绵才是绝大多数。
无数奇形怪状的海绵挨靠在一起,每一种都大得突出,仿若高耸巍峨的房屋,上边开着很多窗户。
它们虽然形态各异,结构上倒是大差不差,海绵是多孔生物,内里基本是空心的,里面还可能居住着伴生的小鱼小虾。
这样的通道对于兽类形态的变种人稍有些局促,但挤挤也不是不能塞下。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多选项了。
“等会儿你们都躲到那里面去,动作快点,别被鲨鱼追上。”
“能行吗?”
“不知道,先试试看吧。”
谢松原语速飞快地提前做好预告,不再多说,加足马力猛撞过去。
任劳任怨的代步礁鲨终于在这时彻底报废,在行驶了最后小十几米的路程后直接坠机,一头栽倒到海绵前方的泥沙里,小半片下颌都卡进湖床。
“快快,它们要游过来了!”
一行人匆忙从鱼嘴中爬出来,忙不迭地开始攀登海绵。
谢松原甚至都不用开口,白袖已经一口把他提溜起来,加速狂奔。
谢松原:“……”习惯了。
他赶忙回头通知乔晟:“你就别去别的地方了,带着伤员过来找我!”
白袖叼着谢松原后颈处的衣服就往前跑,游到近前骤地蹬地,整只豹一跃而起,轻松跳上一只红球海绵的外壁。
海绵球体上不慎规则地分布着一个个圆形的镂空洞眼,通到海绵内心深处。
后爪踩上低处细窄得无法让他通过的洞口爬上高处,漂亮的大猫脑袋凑到洞口迅速检阅。
确认里面确实可以待人,并且没有其他危险后,白袖果断晃动着脑袋,将谢松原先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然后这才自己跟进洞眼。
先是塞了个头进去,感觉可以左右转动,于是接着一鼓作气,上肢前伸,整只雪豹伸展成一根长长的纤细猫条,哧溜,滑滑梯似的钻了进去。
要不怎么说猫是液态的,只要头能穿过洞眼,其他地方也不可能办不到。
白袖的雪豹形态看着庞大健壮,威风结实,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他那太过浓密的猫毛在作祟,实际上体型很苗条。
而此时此刻,谢松原已经顺着红球海绵内部的隧道滑了下去:“……”
别说,这感觉还真像滑滑梯。
这硕大滚圆的海绵内部就像是一处多维的立体迷宫,只不过普通的迷宫只是平面的,而海绵内里的多孔结构令其隧道交错复杂,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好几个不同的出口。
海绵最内侧是片中空的腔室,所有隧道最终都将通往这里。谢松原没有刻意阻止自己下滑的动态,噗通一声,掉进了海绵深处。
“谢松原?”
头顶传来白袖的声音,谢松原回了声“我在”,一抬头,看见猫猫圆滚滚的脑袋在走道尽头寻觅他的身影。
一只长条状的雪豹缓缓坠下,白袖双爪撑着海绵内壁,扭动着身子,把自己的下半身给抽出来。
这里的海绵不大不小,顶多只能容纳三到四人,刚好够他们藏身,其他几人应该是躲到旁边的其他海绵球里去了。
白袖后腿刚缩进海绵洞内没多久,后方的礁鲨就咆哮着冲了过来。看对方那架势,似乎恨不得一口直接把面前碍事的海绵咬烂。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那些好不容易才追赶过来的礁鲨竟然破天荒地犹豫起来,就仿佛刚才对着谢松原一行人紧跟不舍的鱼不是它们一样,在距离这些海绵群还有不到五六米的时候就停下脚步,迟疑着不再靠近。
是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了吗?
鱼鳍扇打水流声不断响起,谢松原和白袖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似乎对什么处在暗中的东西有所忌惮,又或者海绵的外壳确实足以屏蔽掉他们的信号,礁鲨没再进一步游过来。
“你好像还真的选对地方了。”白袖美丽的蓝眼珠子一动不动地观望着礁鲨们的行动,若有所思地慢声道。
比人还高的雪豹坐了下来,颈侧美丽中透着诡异的鳃裂顺着水流的变化起伏张缩。
小蜘蛛们分成几拨,随着众人分别进入了不同的海绵里,此时也快乐又新奇地挥舞着爪子,从高处的坡道滑落下来,掉进坑里。
再接着,乔晟也带着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变种人手下下来了。
眼下看着似乎暂时是安全了点。
虽然并没有放下戒备,但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谢松原转头对乔晟道:“我先帮他处理一下吧。如果此行能够顺利拿到污染源,有它在旁边,应该是能把你手下的断肢修复好的。”
乔晟脸色不算特别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似乎依旧对谢松原他们是否能够战胜鲁纳斯不抱太大希望。
谢松原也没多说,俯身半跪在伤员身旁。
刚才实在太过匆忙,他们疲于对付鲁纳斯的人,甚至没空再照顾伤员。
谢松原给这人止住了血,顺便让他吸入了一点孢子,不至于那么难受,再用蛛丝做了严密的包扎,防止断肢继续脱落。
内心思索着一会儿等鲨鱼游走,该让谁来照顾他。带在身边多少有些行动不便,可能会阻碍他们的计划。可在这危机重重的月湖地方,似乎放哪里也都不合适。
做完这些,大功告成,乔晟向他表示谢意。
谢松原拉了一下白袖软乎乎的前肢,说:“过来,我看看你的。”
打斗中难免会有擦伤,石头鱼体内的剧毒要比狮子鱼更烈,甚至有可能导致死亡。
虽然当时在洞穴内,谢松原一直都有实时监控这几个队友的身体情况,不让那些致命毒素扩散,但这并不意味着白袖可以随意发挥,甚至不惧和口器里长满獠牙的石头鱼赤身搏斗——
好几个场面都看得谢松原心惊肉跳。
放在平时,白袖多少会收敛一些。可那会儿的他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斗志昂扬的战士,不惜自己被石头鱼凌厉的碎齿刮伤,也要从对方身上撕掉一片肉来。
这样很不好。
谢松原看着白袖背上那片毛发都被刮得破烂凌乱,肌肤起伏不平的新鲜伤痕,忍不住皱起眉头,露出不满的神情。
鲜血一路在水中飘散,血却没那么容易止住,直到现在还有扎眼的红色液体不段从皮下渗冒出来,转瞬化成血雾。
似乎察觉到了心思,白袖极其难得地感到讪讪,下意识地歪着脑袋蹭蹭心软的男朋友,说:“我没事的,反正也不会真的伤害到我的性命。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谢松原的颊侧鼓动了下,居然有点想笑:“你不会出事,不还是因为有我在暗中出力?下次再这么仗着我能给你修复伤口就不顾死活,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白袖无辜地张着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看他,似乎并不把谢松原的话当真,敷衍地哄他:“知道了。”
反正猫猫又不会听。
再反正谢松原嘴上这么说,到时候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他的男朋友能力这么有用,他为什么不能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谢松原的天赋。
谢松原仔细检查了白袖伤口附近的组织情况,将会危及生命的毒素都逼出体外,然后将手覆盖其上。
一股从掌心中涌出的能量瞬间包裹了这块泛红发肿的区域,崭新的组织肉眼可见地迅速重生,填补了被挖去的创面。
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舒服异常,白袖懒懒做了个拉伸动作,尾巴不自觉地从后方勾住谢松原的小腿。
一旁的乔晟:“……”
注意到来自男人的注视,谢松原愣了一下,以为他在意的是别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给你的手下治疗。但是我的这个能力发挥空间有限,只对非常小一部分人有用。如果在他身上能够起效,我是不会不给的。”
“我知道。”乔晟闻言也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两位的关系真好。”
语气感慨又复杂。
他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纵使乔晟快四十岁的人了,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和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共处一室……还是会有一些不自在。
“哦。”谢松原又反应了一下,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也有被毒刺划到过?我顺便帮你看看。”
乔晟再次:“……”有点不是滋味。
……
礁鲨群始终在外边徘徊,不愿就这么离去,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白袖后腿撑地,半只身子拉成长条,挤进洞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形,返回来时皱着眉说:“有些奇怪。”
“怎么?”
“我觉得那些鲨鱼是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否则也不会待了这么久都不走。可既然如此,它们为什么不过来呢?是这里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吗?”
闻言,其余两人也陷入沉思。
谢松原忽然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乔晟会意地看看表:“刚好……十五分钟。”
这时,他们的头顶传出异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隔板上面,发出轻微的噪音。又像是刷子拂过海绵相对硬实的表皮,唰唰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
“嘘——”
他们很快意识到,外面有“人”来了。
对方就出现在几人头顶上方,围绕着海绵表皮不断打转。细密的足接连踩在踏实的海绵上,脚步声如鼓点般密集。
对方身体投下来的倒影不时透过遮光性并非那么强的海绵墙体映入室内,为谢松原等人的眼前增添一份黑暗。
对于危险的恐惧与警惕再次浮上心扉,谢松原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就是那些礁鲨害怕的东西?
几人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肾上腺素再次飙升。
这种感觉和之前待在礁石底下等待鲨鱼降临的感觉并无不同,死神挥舞着镰刀无情而至,在这种由数量和体型带来的极端碾压下,他们只能养精蓄锐,合掌祈祷灾难赶紧过去。
尽管猜到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但还清醒着的三人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希望外面的这头东西只是恰巧经过。
谢松原有一瞬间再次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后悔情绪。
……什么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其中的差别可能是他们起码对礁鲨稍有了解,也已经直面对抗过,而外面的生物直到现在还是谜团,这是其一。
海绵内部有着诸多孔窍,他们根本猜不到对方会从哪一条通道进来,这是其二。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三个人都仰起头,仔细注意着外面那玩意儿的动向。
白袖的整个身子更是像人一样直立起来,强有力的前肢按着墙面,随时准备给从洞中钻出脑袋的家伙致命一击。
沙沙——
那东西果然还是进来了。
密密麻麻的足片剐蹭在海绵内壁上方,带起了狭窄孔道里满室的灰影,谢松原他们甚至无法分辨对方此刻位处何处。
那可怕的声音让人不自禁地头皮发麻,还没看见这家伙的长相,就已经擅自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外形。
长条形状,很多条腿,方便它钻入各种结构缝隙间捕食。
身上长着类似毒刺的炸起刚毛,色泽鲜艳,有些像水中的毛毛虫,但是长着远要比陆地上的毛毛虫更锋利凶残、杀人如麻的巨大口器。
只有这样,才会连鲨鱼都感到惧怕。
比如说,一只火刺虫。
看不清五官、长着火红色簇集短毛的巨型脑袋猛然从众人身后钻了出来,听见声响的三人皆是一惊,小蜘蛛们飞快从另一边的墙壁跳下,兵分几路,一支爬向闯入人类领域的怪物,一支着围住了地上的伤员,保护他不被打扰。
看到这只海洋蠕虫的一瞬间,谢松原甚至以为是先前那些在峡谷岩壁上遇见的巨海鳞虫找到了这里。
但再一看,它们明显又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种类。只不过都属于环节动物的多毛纲,是生活在海里的多毛虫。
为了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湖底环境中捕食,这种海洋蠕虫适应性地长出了无比夺目锋利、钳子或者夹取器般的可伸缩坚硬牙齿,方便杀死猎物,切割肉块。
它贪婪地从那刚好够它肥硕却又修长的身躯通过的海绵隧道中贪婪地探出头颅,一对巨硕的黑牙已经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它身上的毛有毒,别被碰到!”谢松原提醒一声,迅速拖拽着地上的伤员往旁边挪,给另外两人尽量腾出动作的空间。
能在这样的地方雄踞一个单独的、没有人敢招惹的底盘,足以证明这种蠕虫有多么的不好惹。
它攻防兼备,既有可以杀人的口部武器,也有能够让触碰到自己身上刚毛的敌人生如不死、产生剧痛的有毒刚毛。
这些刚毛就如同豪猪一样,十分容易脱落。
它的体内充满着大量毒液,会随着刚毛与敌人体表肌肤的触碰而灼伤对手的身体,产生如同被火深度灼烧的剧烈疼痛。
更别提眼前的这只火刺虫根本是个巨巨巨型版本,腰围几乎快赶上白袖,那刚毛根本就是一根根比他手指还长的毒针,无论再怎么细,一旦扎进人体当中,苦头也足够他们吃的。
火刺虫显然已对如何在海绵这种半封闭式空间中快速捕食猎物得心应手,不是第一次做了。
它满意地看着这一室足够让自己吃好几天的食物,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当即眼疾嘴快、迫不及待地在隧道中弓起柔软腰身蓄力,猛然像个弹簧般激烈投射出去。
率先挑选了个看起来没毒没刺还好消化的人类两脚兽,弹出的大张口器顺势而发,发起了快如闪电的进攻!
谢松原:“……”果然马善被人骑,人善被虫欺。
他看起来真的这么像开胃的餐前甜点吗?
这一击自然是被白袖拦截。
谢松原矮身躲避的同时,白袖已经从喉咙间发出了不耐烦的低沉怒吼,比他速度更快地接住了火刺虫的这一下突然袭击。
哐当!
火刺虫和雪豹的身型在水中短兵相接,重型器械般的钳齿狠狠撞上白袖尖锐如同弯刀的指甲,两方僵持了好几秒。
既然碰不得它的刚毛,白袖干脆豹爪翻转,专心攻击火刺虫的口器,伸掌便要反抓住蠕虫那两瓣砍刀似的大牙。
火刺虫识破他的意图,立刻放弃这次试探,抽身后退。
对方一击不成,发现自己的力量还不足将面前这种灰白色大四脚兽掀翻,于是开始阴恻恻地沿着海绵的内部墙壁攀爬,直至来到了天花板上方,倒吊在顶,像是个向下扭动的钻头般骤然窜出,再次对下方的谢松原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