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立刻不说话了。
谢松原倒是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可以啊。你喜欢粗线还是细线的?”
小周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长官的表情,见白袖不是不高兴的样子,便兴奋地摇起尾巴:“都可以,只要暖和就行。”
白袖回过头来,抱着双臂,凉凉地审视着谢松原:“你什么意思,贿赂我的部下?”
“我哪有。”谢松原无辜地眨了眨眼,心说我这分明是想要抓住一只猫猫的心,就要先笼络猫猫的手下,“再说了,我贿赂别人什么,别人又不能像你一样保护我。我就是想先练习一下,给你织件最好的。”
白袖“哼”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但他仍是道:“嘴上说得好听。”
连小周都有围巾预定了,他才知道谢松原在学织毛线。
果然,人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对他百依百顺。一旦获得了能力,人也硬气起来,眼里就不只有他一只豹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冲谢松原道:“那群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蜘蛛哪去了?”
那天一逃出隧道,幼年大王蛛们就在外边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一来,是它们之前一直待在地底,还没见过这么耀眼的阳光,很不适应。二来,也是谢松原担心这群蜘蛛数量太多,会把其他人吓到,所以叮嘱它们自己藏好,没事儿的时候都别出来。
第一,不可以吃人。第二,别被人吃。第三,尽量不让别人知道它们和谢松原之间有联系。
向小蜘蛛们发布命令的谢松原感觉自己像是个抛弃私生子于不顾的渣爹。
但没办法,这群幼年蛛实在太凶残了。
经历过防空洞一役的人应该都知道这群倒霉玩意儿是什么东西。要该怎么解释自己和它们间的关系,这一点很难办。
而且靠近城中心的地方,人流量太大。谢松原怕这群小家伙一个忍不住,就又抓来人类打牙祭,这是他监护人身份的大失职,谢松原承受不来。
好在小蜘蛛们还是很听妈妈话的。谢松原叫它们不要吃人,它们还真就没吃。
它们怕自己那看着弱不禁风的妈妈没有捕食能力,会被饿死,每次集体捕猎归来,还会从牙缝里挤出食物,隔着溪大的围墙投喂谢松原。
一群毛茸茸的低矮小蜘蛛围在栏杆外边,奋力地想将一只变异大鸡腿隔着墙给他扔过去,并且张着圆滚滚的眼睛喊他:“妈妈!”
“妈妈,饭饭!腿腿,香香!”
“……”谢松原忽然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帮忙扶养这些小蜘蛛的必要。它们的生存技能比谢松原强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蜘蛛反哺?
听白袖这么说,谢松原不禁也跟着回头看了看。
在他们身后接近五十米的地方,绝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的茂密草丛中,一只只飞速快跑的黑色身影正追在这只队伍后边,向前移动。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头顶的草叶乱翻,偶尔露出它们亮晶晶的滚圆蛛眼。只有谢松原才能听见那一声声从远处飘来的:“妈妈!”
“妈妈骑狗狗!大狗狗!”
“……”谢松原扯了扯嘴角,道,“它们应该会追上来的。”
再见了死去的大王蛛,我今天就要带着你的孩子远航。
白袖猛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那凝视的目光太过认真,让谢松原忍不住地身子后仰,在白袖面前举起双手,莫名道:“怎么了?”
白袖神色古怪,表情沉重地上下打量谢松原此时的模样,清秀漂亮的脸庞上倏而露出不忍:“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不要在我面前变成蜘蛛。”
这样他的一些美好的品德,比如对猫草的爱,甚至是灵魂什么的……都会消失掉。
白袖真的不太能想象,自己每天抱在怀里的香香猫草有一天也会变成毛茸茸的蜘蛛,而且是那种大的。简直是猫生所不能承受之痛。
白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信念遭受到了挑战。
即便他知道,谢松原能有一个有攻击性的变种能力傍身,这对任何在末世中的人来说都是好事。而且就他的观察来看,谢松原体内的蛛丝确实十分有用。
但从情感上来说,白袖依然不是很想接受……接受谢松原如今已然变成一个蜘蛛变种人这回事。
猫猫的心会碎。
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谢松原身上的那股香气始终没有消失。
谢松原:“……”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听他这么一提,谢松原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件事没来得及跟白袖讲。
“我不是……”谢松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有被蜘蛛变种。你还记得易覃死前,曾经用眼睛里的血向你发起攻击吗?你有没有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经他提醒,白袖愣了一下:“你是说,之前那只和蜘蛛搏斗的蜥蜴?”
“对。”谢松原循循善诱,“易覃也拥有了蜥蜴爆血的能力吧?可他并没有变成角蜥的外观。其实我也一样,我获得了蜘蛛的吐丝能力,但是我并没有被同化成蜘蛛。而且,你不是也还能闻到我的味道吗?如果我被变种了,身上怎么会同时存在两种基因?”
说完这些,谢松原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至少,他对白袖坦白了一部分事实。尽管他知道,这和被他隐瞒的部分相比起来,并不算是什么惊人的内容。
白袖被他说得神情凝固了两秒:“得到了一个变异生物的能力,但是,没有被变种?”
他只会比谢松原想得更聪明,下一刻,白袖就想起来了:“所以,他那个恶心的舌头……”
“……”谢松原,“嗯,是青蛙的舌头。”
白袖皱起了眉头,让人一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才终于道:“为什么?”
为什么易覃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就像是……自由组装的器械一样。
谢松原知道,但他不能说。
易覃是通过使用那些人的心脏来夺取对方身上的能力的。如果谢松原与此完全无关,他当然会毫无顾忌地将易覃的秘密全部抖露出去。
可白袖如果问起他来,谢松原又该怎么回答?对方会不会也觉得,他吃了大王蛛的心脏?
虽然他也确实食用了大王蛛的纺器和丝腺,以及一点点对方的脑花……但那些东西进的都是小桃的肚子啊。
小桃吃的东西,和他谢松原的嘴有什么关系?
可谢松原又不能这么跟白袖解释。
就很离谱。
难道要直接和对方说,没错,我就是喜欢玩刺激的,吃野生大蜘蛛吗?
这在白袖眼里和直接变成大蜘蛛也没什么区别,会被判处死刑的吧。
谢松原感觉自己的冷汗下来了。
也许还是不应该说的。从一棵柔弱的猫草形象直接变成变态食蛛魔,这感觉可不太妙。
谢松原诡异地沉默下来。
白袖:“?”怎么不说话了。
他拽了拽谢松原的袖子,想要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小周的前方却迎面跑来一群慌慌张张的人。
“快走快走!那群神经病,都疯了!”
“妈的,这狗屁的末日,什么样的变态都出来了,真他妈操蛋……”
这是一支有男有女……还有兽的队伍,人数大概在十多个。
不过,说是队伍也不准确,因为这些人看着虽然聚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却没有太大凝聚力,各自分成了几个小组织,看起来就像是互不相识的几拨人约在一起出来逃难。
他们明显自椋城的方向而来,身后背着登山包,一副匆匆忙忙,仿佛再不走,身后就要有猛兽追赶上来的神情。
一只金毛犬一路骂骂咧咧,还在不停回头望,差点撞在小周身上。转身刚想开口斥责,却发现面前的小周比他的两倍还大,立刻止住了嘴,往边上躲。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了?
白袖队伍中的人面面相觑。谢松原也和身前的美人长官对视几秒,连先前要聊什么都忘了。
他清了清嗓子,从狼背上向下望,试图找到个人交谈:“你好,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结果被问话的那人就抬眼看了下他,根本无暇理会,也没有回答谢松原的意思,神色中浮现出一种焦急的不耐,好像谢松原耽误了他的行程似的,继续闷头朝前冲。
倒是有一个走在最后边的男人一边赶路,一边匆匆打量了下他们这群人,唉声叹气道:“别问了,别问了,我劝你们,能走也赶紧走吧,椋城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说完,拖了拖身后沉重的背包,也加快脚步走了。
谢松原:“……”
什么情况?他们还没到椋城,就有人来劝他们离开了。
难道,椋城中也出现了什么状况?
这些人话也不说清楚,只是急匆匆地赶路,对他们爱答不理,谢松原都来不及问出些细节。
白袖想了想,便道:“小周,继续往前走。”
除非亲眼所见,他们恐怕很难知道椋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管椋城到底怎么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相当明确,就是补充物资,顺便和当地的军方会面。
这件事对于当前的白袖来说相当迫切。
他携带的队伍中不止有兽种人,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基因变种的普通士兵。对于这些人来说,拥有足够自保的弹药装备是非常必要的。
不管怎么讲,他们也得先去椋城看一看。如果椋城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再走也不迟。
众人从溪城赶往椋城,走的是两城之间相连着的高速公路。
末世来临前,这里还是宽阔又气派的大道,无数车辆在高速路上穿行而过。而自末世后,再高级的代步工具恐怕也很难派上用场。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高速公路变得十分荒芜空荡,上边再也看不见来往的汽车。变异了的高大杂草生命力无比顽强,甚至顶破了高速公路的路面,从裂缝中钻探出来。
公路上歪歪扭扭地停放着被遗弃的各种车型,车窗和前盖上蒙着厚厚的灰,仿佛人类的文明世界已经远去许久。
一行人足足沿着公路走了大半个下午,才终于看见了椋城边界的影子。这一路上,他们又陆陆续续遇到了好几拨逃难出来的人。每一拨都和他们先前见到的一样,行色匆匆,不爱说话。
众人的心中疑虑丛生。
“……不是说椋城管理得很好吗。”谢松原在白袖身后将手举到额前,看向远方高大苍翠的树林,“看来,任何一句话都是有时效性的。”
或许事情真如任天梁所说,在大概一个多月前,椋城确实治理有加。
他们两城相接,任天梁的侄子又在椋城工作,肯定多少知道对面的情况。可是因为溪城中出现了一个不允许人离开的地下怪物,导致他们足足“与世隔绝”了一个月。
而就在这短短一个月里,由蚁后搭建并阻隔出来的“墙内”和“墙外”,明显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末世里,瞬息万变。
椋城位处国内西南部,属于亚热带和热带季风气候,有着大片、大片的热带雨林。
而现在,末世的到来让这里的植物开始肆意生长,加倍挤占着人类空间,谢松原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丛林景色居然开始慢慢朝着城市扩散。
绿油油的苔藓和青藤在这里沿路可见,他们的眼里都是肆虐生长的、随处可见的绿。
如果不是偶尔还能从这些绿里看见房子的形状和轮廓,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人迹罕至的野外。
直到又朝城市中心走近一截,他们才看到了新的人影。
……又是几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急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其中一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苍白的手指里居然渗出了鲜血。
他被身旁的两个同伴搀扶着向前逃跑,一边跑着,这行人又因为看见了白袖这群外来人而睁大眼睛,面露惊诧,仿佛遇到了怪物一样,走得更快。
白袖回头看了看谢松原,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忽然把一个部下叫了过来,低头道:“去通知其他人,等会先不要急着卸下行李。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们第二天就准备离开。”
“是!”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明明还是白天,为什么室外空荡得连鬼影都没有?
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白袖他们忽然产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甚至连问都没处问。
“长官,我们该不是来错了吧……”小周也呆了,他载着白袖和谢松原在原地转了两圈,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可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外边的标牌上确实是写的椋城没错。”
不只是小周,其他人也有这个疑问。
这个地方太……安静了。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把治安管理良好的模范先进城市,直接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怎么都不太对吧。
天空上乌云密布,阻挡住了本就稀薄的阳光。
白袖身下的白狼用力抽动着鼻头,在空中吸了又吸,忽然面色一变:“有血腥味!”
他们这些猎食者,对于气味的感觉是最敏锐的。
小周话音一落,在他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就赫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这道惨烈的叫声甚至快要突破天际,撕裂了城区中原本的寂静。
白袖轻轻拍了拍小周的背,小周得令,顿时如同一道白色的光,朝着隔了一条路的另一个街道上飞速窜去!
然而他们来得还是晚了。等这一狼二人赶到时,一道黑影刚好消失在十几米远的街道拐角处。
小周拔腿想追,白袖赶紧抓住了他脖颈后方的毛:“小周!别追了,先看看人。”
刚才大叫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死了。
一栋临街别墅的门大开着,靠近门口的地方,躺着一具身体尚还温热的男性尸体。男人张开双手双腿,躺在地上,心脏的地方赫然开了一个比拳头还要大上两三倍的血洞,深不见底。
可能是生生被挖掉心脏的感觉太痛苦了,男人死不瞑目地双目圆瞪着,视线涣散,脸上的表情还保持在死前的那一瞬间,带着浓浓的恐慌与惊诧。
如同看见了世界上最令人畏惧的不解之谜,甚至还有一些……不可思议。
男人的身边,正跪坐着一个哭泣的女人。
她一头长发凌乱地垂在肩上,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把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拼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仿佛生怕哭声会从指缝里溢出来。
猝不及防见到来人,女人似是十分惊惧。她瞪大眼睛,差点以为凶手又去而复返,恐慌地在地板上挥舞着自己光裸的小腿,向后退了十几公分。
谢松原及时地出声安慰她:“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刚好路过,听到叫声才过来看看。”
白袖没有废话,也懒得出声,朝屋中走了两步,低下头来,观察着男人胸前的伤口。
“切口看似凌乱,其实平整有规律,伤口边缘是规整的锯齿形。”青年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几秒,随后站起来,说,“他的胸口完全被洞穿了。从前到后,一整块肉,包含着心脏直接取下。”
他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是他的什么人”
此时,女人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紧张,又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身上没有血,就证明他们不是凶手,这一点细节让女人稍微安心了些。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但白袖的神情太过冷淡专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女人下意识地想回答他。
女人缩了缩自己白皙的脖子。
她太白了,白到颈部的血管都泛着青绿:“我,我们是朋友。他的家被爬山虎撑塌了,最近住在我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遇见谁了吗,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刚才……刚才本来,我们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好好呆着。结果陈平他说,感觉到有人在门口。”说到这里,女人忍不住开始啜泣,好像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们附近这里,出现了一个杀人魔!他经常徘徊在我们的门前,试图杀死我们,吃掉我们的心脏。就这一个星期,周围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因为他死掉了。”
“你们来之前,外边忽然有人在敲门。我叫陈平不要去,很有可能是那个爱吃心脏的杀人魔,可他说现在是白天,对方不可能出来,就算出来了,他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叫他不敢再来找我们。我怎么说他都不听,结果,结果就……”
女人痛哭出声。
“杀人魔?”白袖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你看见对方的样子了吗?”
“没有。我……我胆子小,见劝不动陈平,我就没敢下来。直到……直到我听到了他的惨叫。”
谢松原已经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对话了。
他看着地上那具浸泡在深红血液里的尸体,微微出神,心中因此激起了千层波浪。。
他猛然想起了易覃。易覃也是通过吃掉人的心脏,才……
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女人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些陌生人说太多了。她明显看到了谢松原和白袖身后的小周,那只白色的北极狼。
她知道,这是一群变种人。
女人胡乱抹掉那张美丽脸庞上的泪水,慌乱地将几个人推了出去:“你们快走吧,不然他肯定还会再找上来的,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待着……”
小周在后边迷惑地道:“这位女士,要不然我先帮您把尸体处理一下吧?您这样……难道不害怕吗?”
女人照旧只是摇头,疯了一样地驱赶他们:“不用你们管,你们只要走,就是对我好了——啊!”
她充满水意的双眼忽然瞪大,惊悚地看向街道对面。
谢松原他们跟着一起看了过去,就见另一边紧闭着的别墅窗口上,竟赫然出现了一张丑陋衰老、皱巴巴的阴沉人脸!
对方也不知道究竟趴在窗边窥视了他们多久,三人一直没有发觉。此时见他们都发现了自己,才猛地一拉窗帘,没了踪影。
等他们再回过头来时,那女人也干脆利落地在三人面前“砰”的一声猛关上门,再也不应。
“……”小周觉得莫名其妙,“那臭老头,大白天吓人干什么!他该不会和杀人魔有关系吧?”
说着,就去敲对面的门。白袖也没有阻拦,看看门内的年长男人要如何应对。
结果对方始终没来开门,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装死。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重新回到原处——队伍中的其他部下都还在那里等着他们,没有跟过去,只是在路边的树荫下方休憩。
白袖低声对身旁的谢松原道:“你感觉到没有,刚才那个女人,还有另外一边的老头,身上都没有能量波动。”
谢松原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沉下声音,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难道这个杀人魔,专门挑有能力的变种人下手?所以这些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反而会更安全,因为他们不怕被杀人魔吃掉。
想到这里,谢松原心中的不安越发加重了。专门杀死变种人,并且吞食他们的心脏,这种做法就和易覃一模一样。不,甚至要比易覃还更恶劣。
易覃起码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杀人取心。
可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描述的违和感。是什么呢?
白袖就在这时道:“可是,他们为什么只杀变种人?难道变种人和普通人的心脏吃起来不一样?”
“……”谢松原欲言又止。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种谎言来圆,隐瞒也是一样。他很想和白袖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可是……
白袖没注意到谢松原的纠结。
他抬头看了看天,立刻变了脸色,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人问话。”
天上陡然落起了小雨。到了傍晚,椋城的天也很快变得阴暗。道路街边没有亮光,两旁的房屋里甚至连蜡烛都没有点。也……没有篝火。
这实在很奇怪,很不寻常。
因为之前遇到了那个女人和尸体,又听到了关于杀人魔的传闻,他们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希望能远离危险区域。
本以为是因为那个地方出现了杀人魔,附近的社区才如此沉默而不安,不敢在夜晚照明,但他们一路走过了好几公里,沿街居然还是那副荒凉又毫无生气的样子——此时,众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了。
他们不敢随意寻找临时住所,只能不断地往前走。谅周遭就算有杀人魔的出现,看见他们这一大群人和兽走在一起,也不敢轻易出手。
直到他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亮光。
那也是他们这一路走来,能看见的唯一光线,就仿佛黑暗中忽然涌现的希望。
这是一座老旧的旅馆。
旅馆的墙皮都掉了漆,墙面很是潮湿。正前方的门口大开着,里面亮起了温暖明亮的烛光。白袖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旅馆竟然真的还在营业——
老旅馆的前台后边坐着一个刀疤脸男人。
身材精壮结实,寸头,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一条长有二十公分的陈年疤痕从他左边的太阳穴处斜斜地穿过鼻梁,来到右边的脸颊下方,看上去凶恶又狰狞。
他正在和前台后边另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打牌。
听到白袖的皮靴踩过门槛的声音,刀疤男重重甩下一张牌,抬起头来,看了门外的队伍一眼,忽然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住店?”
他身旁的男人闻言,也无所谓地瞥了瞥众人,从嗓子眼里发出嗤笑:“一群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