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静姝在乾清宫留宿后,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和睦的时候,康熙不五时会赏些东西,不拘贵重与否,也大都是些新奇有趣的,让静姝以慰深宫寂寞。
静姝对于那些东西也全都照收不误,只是都不怎么喜欢摆出来,到手后淡淡看过一眼便让人收入库房了。
可是静姝如此,但旁人不知啊,所有人都以为懿妃娘娘圣眷颇浓,一时之间整个后宫之中,静姝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康熙近来也频频召见静姝,不知为何,总是姝姝那日已经原谅自己,可是他总要看着姝姝,才觉得安心。
这日,晴空万里,听说御花园的湖已经凝了冰,有不少庶妃带着宫人在冰上戏耍,茯苓想着静姝这两日太过沉寂,便谏言让静姝也去瞧瞧:
“娘娘,今个您还未出去走动呢,奴婢听说御花园的湖面上可热闹了,您可要去瞧瞧?”
静姝将账本淡淡翻过一页:
“有什么好去的,冷洼洼的。”
是的,账本包括宫权又回到了静姝的手中,只是因为康熙顾忌静姝有孕辛苦,所以大多数的琐事自有嬷嬷周旋,除非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才会报上来。
如此一来,倒是与当初四位庶妃共同掌权差不多了。
“可是宫中难得有今日这般热闹,主子这些日子……有些太寂寞了。”
“寂寞?”
静姝动作一顿,好笑的看向茯苓:
“我怎么会寂寞,管着整个后宫,宫妃们十日一请安,皇上更是不五时召见,再不济,不还有你和莲蓉她们陪着吗?”
“可是,可是奴婢仔细想了下,主子这段时间每日说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句。不知,可是因主子有孕太过辛苦了?”
茯苓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静姝闻言一愣:
“没有的事,只是……一天天哪有那么多话说?对了,不是要去御花园,那就走吧。你来扶我一下。”
再过几日便要进腊月了,静姝的肚子也愈发大了,往往坐一会儿要起身便要人搀一把。
茯苓听静姝这么说,忙将其他想法抛之脑后:
“哎,奴婢这就来。奴婢知道主子怕冷,一会给您多备几个手炉,让人抬着撵子,您走累了就歇歇。”
静姝颔首:
“嗯,你看着安排吧。”
静姝一动身,身后便跟了呼啦一大圈人,静姝嚅了嚅唇,想说什么,但随后也懒得说了,只扶着腰朝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中心的湖面已经被冻的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冰面,低头去看里面的锦鲤也都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火红。
几个尚未及笄的庶妃玩性大,正指挥着小太监拉着冰车在冰上嬉戏。
另有其他几位庶妃正在边上瞧着,看着笑嘻嘻的,气氛也算和乐。
其实,只要康熙不入后宫,庶妃们大体都颇为和睦。
等静姝到的时候,闭了闭被湖面折射的阳光刺到的眼睛,这才浅笑着走过去:
“今个御花园倒是热闹,不过诸位还是要仔细身子,颇要着凉。”
湖边的李庶妃,王佳庶妃,小赫舍里庶妃听了静姝这话,冲着静姝施了一礼:
“妾身谢娘娘关怀,娘娘今日倒是难得出来呢。”
“还不是我身边的管家婆,怕我在延禧宫发霉生锈了。”
“主子!”
静姝言笑晏晏,打趣了茯苓一句,茯苓不依的跺了跺脚,但是看着和其他庶妃正常交谈的主子,心里又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李庶妃等人闻言一笑,用帕子掩了掩唇:
“娘娘愈发风趣了。”
“难得今个见到娘娘,不知妾身之前给娘娘送的百花露娘娘用着如何?”
王佳庶妃脆生生的说着,随后便被李庶妃扯了扯袖子:
“王佳妹妹口直心快,娘娘莫与她计较。”
王佳庶妃疑惑的看了李庶妃一眼,李庶妃解释道:
“有孕后脂粉一类,能不用便不用,否则恐对龙嗣有异,况且,娘娘天生丽质,脂粉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静姝点了点头:
“李庶妃说的不错,待我诞下孩儿一定好好试试王佳庶妃的百花露,自当不辜负王佳庶妃的心意。”
王佳庶妃看着静姝冲着自己笑的模样,也傻乎乎的笑了笑:
“好嘞!到时候妾身一定给娘娘调一个好看的颜色!”
静姝看着王佳庶妃简单天真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几人正说笑着,不远处的转角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静姝几人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病怏怏的张庶妃和高坐撵子的钮妃,二人剑拔弩张,气氛很是紧张。
静姝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张庶妃忙给静姝见礼,钮妃也让人放下撵子:
“妾身给懿妃娘娘请安,是钮妃娘娘无理取闹在先,妾身也糊涂呢!”
“懿妃你来的正好,这张氏实在太过嚣张,竟然胆敢倒打一耙!”
钮妃并不欲在这时候与张庶妃争执什么,可是却又被张庶妃的态度激怒。
张庶妃只冷冷看了钮妃一眼:
“怎么,钮妃娘娘觉得妾身说的不是实话?方才妾身走在路上,钮妃娘娘好大的气势,逼着宫人赶妾身离开,这难道不是娘娘您做的好事?”
“尊卑有别,你给我让路,乃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钮妃厌恶的看了张庶妃一眼,这张氏自咸福宫出来后,便正正好压在自己的撵子前头,走的慢慢腾腾,钮妃本就不是性凉之人,二人自然有所争执。
“妾身重病再说,也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娘娘却恶言相加,咒妾身早死……”
张庶妃说着,眼中已经噙了泪水:
“况且,今日之事足以见娘娘连最基本的怜弱抚下之心都无,一个连善心都无的女子,呵!”
张庶妃话里有话,只听得钮妃眸子一缩,呵斥道:
“张氏!你大胆!方才我难道没有好言好语让你稍稍避让吗?是你给脸不要脸!”
“娘娘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张庶妃说着,红着眼圈看了静姝一眼,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静姝没理会这两人怎么说,直接让人去探问沿途宫人的口供:
“行了,等稍后宫人们的口供上来,此事必然明晰,这会儿我等先去亭中坐坐吧。”
钮妃自觉无错,直接抬着下巴应了,而张庶妃只是复杂的看了静姝一眼,也低着头去了。
不多时,那些宫人的口供已经到手,静姝展开一看,不由深深看了张庶妃一眼,毕竟若依上面说的,只怕张庶妃并不无辜。
不过,钮妃也确实言语激烈,是以静姝只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了结此事:
“张庶妃体弱在先,但未能顾忌尊卑在后,罚你禁足半月,罚奉一年。
至于钮妃你,你确实言语辱骂过张庶妃,罚你对张庶妃做出补偿,具体补偿由张庶妃提吧。”
“还是懿妃娘娘公道,妾身拜服。”
张庶妃笑吟吟的说着,钮妃虽然有些理亏,但却冷冷盯着静姝:
“懿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骂她一个卑贱的庶妃又如何?那也是她该受的!”
况且,懿妃未免没有偏袒那张氏,毕竟,张氏寿数将近,禁足,罚奉之类的,都是虚的!
静姝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庶妃又如何?宫中这么多庶妃,若是随意辱骂,岂不是闹得宫中乌烟瘴气,那宫规何在?”
“宫规,哼!”
钮妃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罢了,今个我懒得和你争,张氏,日后你若有胆子,大可以向我来讨补偿!”
“不才,妾身今日便想向娘娘讨。”
张庶妃低垂了眸子,钮妃脸上露出一丝被蝼蚁冒犯的恼怒:
“你要什么?!”
“妾身听闻素红姑娘颇通岐黄之术,想借素红姑娘一用,日子不长,等妾身亡故之日即可。”
张庶妃说起自己不久于人世也并无半分畏惧,语气平淡的仿佛是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
“你……”
钮妃打量着张庶妃,有些犹豫,张庶妃随后又道:
“若是娘娘不愿,妾身哪怕拼了妾身这条命,今个也要去太皇太后跟前讨个公道!”
“你威胁我?”
“妾身不敢,端看娘娘的选择了。”
钮妃和张庶妃开始胶着起来,静姝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插言,今日的张庶妃实在太过奇怪了。
而钮妃……似乎也因此顾忌良多。
半晌,钮妃冷冷看了张庶妃一眼:
“我答应了,素红,自今个起,你便去伺候张庶妃吧!银月,咱们走!”
钮妃说完,带着另一个宫女离开,只是离开前却狠狠瞪了静姝一眼,似乎将此事也在静姝身上记了一笔。
静姝对此却不痛不痒,反正她与钮妃不睦已久。
等钮妃走后,静姝看了张庶妃一眼,责怪道:
“既然病了,出来凑什么热闹?”
张庶妃笑笑:
“正是因为妾身病了,才更要凑这最后的热闹呐!”
最后的热闹?
静姝正要沉思,张庶妃突然打断了静姝的思考:
“对了,娘娘这一胎是要在明年月生了?”
静姝回过神,抚了抚肚子:
“约莫是这样子,不过太医说孩子大了,恐会早产几日。”
“那就是二月?正是开春的时候,可是个好时候。”
张庶妃感叹的说着:
“人家说,开春生的孩子命好,妾身便在此提前恭贺娘娘了。”
“急什么,到时候你也过来瞧瞧。”
“妾身……”
“反正这个时候的恭贺,我可是不收的。”
静姝淡淡的说着,张庶妃一怔,随后看向静姝,点头道:
“好,那妾身便给娘娘攒着。好了,妾身乏了,素红随我回宫。”
静姝还要问张庶妃今日与钮妃较劲的原因也问不成了,可是很快,她便清楚那日钮妃顾忌颇多的原因是什么了。
等入了腊月,钮妃将为新后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