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舰城抵达徐州城。
徐州百姓早已在杨青的号召下,大人背着小孩儿,提着大包小包,举着火把照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当真是踵手接至,人山人海。
李钰与众朝臣站在舰城顶,开了个露天朝会,顺便迎接各州刺史,督查迁徙情况。
“我去,徐州何时这么多人了?”李钰尤为惊讶,随口一唤:“王志谦!”
“臣在!”一个半百老者急忙出列。户部尚书,王志谦。
“今年徐州统计入簿的人口总数是多少?”李钰问道。
王志谦答道:“回禀陛下,一般户部统计都在秋后,今年还未统计完成,但是去年入簿的徐州总人数为一百二十万。”
“你当朕眼瞎啊?你瞧瞧这规模,像是一百二十万么?”李钰指着徐州城外的人山人海:“这里起码有一百五十万!你可别告诉朕,一年未统计,就涨了三十万之多!”
王志谦苦涩道:“陛下啊,这黑灯瞎火的,您岂能用眼睛去丈量?纵使人数有超一百二十万,那也不会多出太多……徐州人口本来就多,自宇文丞相颁布‘多生政策’之后,人数几乎呈猛涨驱使,再加上杨大人卓越的政治才能,徐州百姓富足,老人活得久,小孩生得多,人数自然而然就上去了嘛。”
李钰大声道:“你也知道杨大人政治才能好啊?瞧瞧人家徐州,人口,经济,精神,都要优过于中州太多,你还在天子脚下,干的事情却连一个郊区都比不过!”
王志谦低声抱怨:“中州比不上徐州,又不是微臣一个人的错……”
“好!说得太好了!”李钰嫣然一笑,回头冲众官员道:“从明日开始,所有官员俸禄减半,大家既是父母官,就跟百姓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诸位大人,朕的这个提议,你们同不同意?”
众官员一阵肉疼,口头却是:“陛下圣明,臣等同意……”
“舰城可还能容下徐州这一百二十万人?”李钰又问。
王志谦点点头:“臣早已事先规划了位置,但各州人数都比统计多得多,只能想办法挤一挤了。”
“前面还有一个青州,那里有多少人可否装得下”
“青州人少,只有青州城中的二十余万人,”王志谦说道:“若实在挤不下,挂在上面也是可以的。”
“挂票么?”李钰眯眼发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王大人贵为户部之首,理应以身作则,将你也挂上去,吹吹这刺骨的寒风,反正你皮糙肉厚,应该不会有出什么大事哦?”
“啊……臣突然就有了个好主意!将各位官员的住宅再腾一腾,没准儿能空出许多位置来,要实在不行,在房顶上搭建棚户也可以,反正也只是搭载,又不是长住,陛下,您看这样可以么?”王志谦笑着问道。
李钰又回头,问向众官员:“王大人说,将你们的大房子贡献出来与百姓同住,你们愿不愿意?”
众官员幽怨瞪着王志谦,连连点头:“陛下圣明,臣等愿意……”
“很好,灾劫来临时,就该众志成城,无私奉献。倘若官员们的房子住不下,朕的宫殿也可作为避难所,”李钰又大手一挥:“一百余万民众,登记入户不是个小工程,诸位身为父母官,不妨撸起袖子来,去帮着接待百姓吧——退朝,办事!”
……
两日后,徐州百姓完成安置,舰城再次起航。
又过两日,舰城抵达青州。青州昔年遭受瘟疫最严重,所有居民都是各州抽调,经过这十几年的繁衍,也有将近三十万。
户部又花去半日,为青州百姓登记入户,随后舰城便不会再做停留,直接开赴雍凉二州。
南方的舰城,从扬州出发,接济长河沿岸的徐州南部,以及西南的豫州、蓉城、苗疆等城镇,总计人口也有一百来万。
北方的舰城就多了,除京州与冀州的一百来万人以外,还有寒洲近千万人口,怎么塞都塞不了,只能作两趟搬运。
再过两日,中路舰城率先踏上雍凉二州。
雍凉二州,算上沙漠,共计八千余里,四尾金乌的照耀范围仅有一千五百里,但好在雍州与凉州这两座主要城池相隔仅有八百里,凉城分别距西域十六国为一千四百里,与一千二百里——所有城市连成一线,刚好够金乌光热笼罩。
凉城虽比不了长安与洛阳的细腻与繁华,但作为西域要塞,本就有着坚固的城墙和扎实的基础设施……这也得多亏了李钰的父亲,当年权倾朝野的西凉王李太冲,据说西凉王意图造反,曾屯兵百万与凉州,可见凉城气量之大!
可笑的是,当老子的穷极一生都没能当上皇帝,却叫他最不起眼的小女儿掌握了天下。命运当真很会捉弄人不是么?
以凉城的气量,同时容纳三百万人绰绰有余,恰好够涠州,中州,徐州,青州这四周的百姓安居。
同样的,雍城也是边关要塞,规模虽比不上凉城,满打满算容纳两百万人也不成问题。
西域十六国,除楼兰之外,其它都已荒废,一国填充十万人,十六国便是一百六十万人。
凉城、雍城、十六国、三点一线相连,刚好容纳六百余万大燕子民。
至于寒洲那一千万人,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雍凉平原、沙漠甚广,规划一片区域安置管理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三日之后,上路舰城与下路舰城相继抵达雍凉,在卸空城中百姓后,两艘舰城又再次北上,装载第二批寒洲人。
如今,雍凉二州已有近千万人,接下来便是按照计划分配与安置,这当然是漫长与繁琐的——
人鱼族被安置在了凉河,作为水路的侦查与守卫。
黄山书院,九清贤庄,湘江书院等儒宗大家被安置在了凉城;
空海寺,光明寺,无相寺等禅宗大家被安置在了雍城;
墨门的天机阁与公输的中枢楼都需要水力,因此便安置在了凉河最湍急的上流,一个在左侧,一个在右侧,两大机关世家隔河相望,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燕云霆根据雍凉地图,以及各主要城市的位置,金乌的笼罩范围,寻找到了光热最大化的中心点,将燕府安置于此,从今往后,金乌升起与降落便由他来掌握。
“大家别眨眼睛啊,光明马上就要来了!”
燕云霆敞开捉妖袋,一只金雀儿振翅而出,扶摇直上九万里,待穿过云端时,雀儿已彻底蜕变成了火红神鸟,它将身体蜷缩成圆球,将光和热洒向大地。
暗黑了两个月的人间,终于重现光明!
天下之士俱欢颜,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快快快,将被子拿出来晒一晒,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