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区氏坞的路上,区星在马背上分析说道:“此举,当不是罗氏一族所为。”
“不是罗氏的人?”区晄有些疑惑,他打马靠拢,不解的问道,“那还会是谁呢?”
“不不不,是我的表达不够清楚。我的意思是,这起事件,应当是某个或者某几个罗氏族人擅自发起的,而不是罗氏一族专门策划的。”
“少君是缘何做出这样的判断的呢?”区晄越听越疑惑。
“嘿,”区星哑然失笑,“罗氏一族,这些年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总归还属豪门望族。如果是罗氏一族想要针对我,不至于雇请这么一些歪瓜裂枣,所以……”
“呜!呜呜!呜……”
区星的回答,被某个少年人奋力的挣扎呜呜声打断了。
“壮士,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马上就到了哈。”
区星先是笑着安抚了一下少年,听到他感激的呜呜声后,方才转头,继续向区晄分析道:
“像这种拙劣的刺客,唯一能吸引雇主的地方,恐怕就只有雇价低廉了。”
“呜呜!呜呜呜呜!”
“这件事依我看,极大概率只是某个或者某几个罗氏族人的擅自发起的——罗县罗氏,还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境地。”
……
区氏坞门前,已经增设了警戒的岗哨。区星一行经过大门时,群情激奋,引发了小规模的骚动。
“少君!”
“少君!”
“少君长生无极!”
“打死他们!”
“少君,把这些禽兽直接送去堆肥厂沤肥吧!”
区星不想让自己或自家人惹出人命官司——不然他刚刚就射人留马了,他未做耽搁,一面与族人们点头致意,一面带队径直开进了自家院中。
在不搞出人命官司的前提下,私设公堂、刑讯逼供的胆子,区星大大的有——他誓要找出这起行刺事件背后的主使之人。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面对批评,区星可以和人辩经。面对刺杀,区星想做的就是找出幕后主使,然后买凶#杀人。
与雇佣这些歪瓜裂枣的小家子气幕后主使者不同——区星不差钱,也不小气——他雇得起专业的五星杀手。
然而,那天被抓的五个少年刺客,最终并没有在区家遭到拷打。
“狗贼,休要喷粪!”
嘴里的袜子甫一掏出,为首的那名少年刺客立刻开始嘴炮输出。也正是他的嘴炮,让区星改变了主意。
“我益阳魏延,仗义行侠。”
听到这,区星的瞳孔猛然紧缩。会是那个魏延吗?魏延不是义阳人吗,这听起来像是隔壁益阳的啊?
区星抬手,止住了又欲鞭笞少年的族人。如果真是那个魏延,那绝得值得他拉拢一番。
“杀你,是出于义愤,而不是私仇,更不是为了什么钱财。如今落入你手,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休要污蔑羞辱于我!”
少年人说完,冲区星怒目而视。
“啪啪啪~倒有几分胆色。”区星一边轻轻鼓掌,一边不咸不淡的点评了一句。
“哼~”少年人嗤之以鼻,傲娇的扭头偏过。
“哪个魏,哪个延?”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魏武卒之魏,居延塞之延,你待怎样?”
同名同姓,莫非真是那位季汉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南郑侯魏延不成?籍贯“义阳”或许是陈寿当时听劈叉了?
“大兄,”区星扭头,朝区晄眨了下眼后,说道,“我有一事相求。”
“少君有事,但请吩咐,谈何‘求’耶?”区晄拱手相应。
“大兄,”区星又眨了一下眼,“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记录在亭部案宗上。”
区晄愣了一下。他没理解少君想这样做的用意,但这不妨碍他领会少君眨眼的意图——他故作为难的支支吾吾了起来。
“少君。如此、这般~这~这样做,有违律法呀。我~我……”
“大兄!”
区星伸手,把住区晄臂弯,另一手指向一旁被绑缚着的五名少年,说道:
“这些少年,不像是宵小蟊贼,反倒是很像被奸人蛊惑的义士啊!我看他们本心不坏,只是被人利用,犯下了错误。”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我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可往大了说,只要亭部记录下来,光是截断官道这一条罪名,搞不好就要抄家灭族啊。”
“呸~”
魏延唾了一口,怒声分辩道:“休要胡说,我等明明是在小道上设伏的,于官道何干?”
“二三子,”他环顾左右,“这狗贼先用妖法害人,现在又试图用妖言惑众,大家千万不要被他诓骗了!”
“哦?”这倒是勾起了区星的兴致,“敢问义士,我何时何地用何等妖法祸害了何人啊?”
魏延白了区星一眼,憎恶的说道:“如人畜粪尿者,秽臭无比。人近之易病,菜沾之则萎。你却用其来肥田,还要在全县、全郡推广,这难道不是在用妖法害人吗?”
“人畜粪尿,菜沾之则萎?”
“正是如此。此等事,我从小便知。若在菜圃便溺,次日,菜蔬必定枯萎。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噗嗤~”区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甚?”魏延自知失言,涨红着脸嘴硬道,“难不成你就未曾便溺过?”
“笑话!”区乐听不下去了,“少君谦谦君子、士之楷模,自是不会像你那般随处便溺。乡野村夫,不知羞耻,也敢妄自称‘士’耶?!”
“好了,”区星抬手止住区乐,“修常,你去为我取一本《汜胜之书》和《罗县农业振兴计划》来。我就着书,给这位义士上上课。”
“唯。”
“哼~”魏延冷笑一声,“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上当受骗。”
“打两盆水,再取一些盐巴过来。”区星向左右吩咐到。
“唯。”族人领命而去。
“尿,粪,尿粪混合物,需要分别进行分析。”
“人畜尿液,直接施用,确实会灼烧菜蔬根部,严重时会导致枯萎死亡。但只要将其用清水稀释,人畜尿液就可变成优良的肥料。”
“这里面,存在一个渗透压的问题。我这么讲,你书读得太少,大概率是听不懂的。”
“哼~”魏延的白眼翻到了天上。
“少君,清水和盐巴取来了。”
“好。”区星点头致意,然后吩咐到,“往其中一盆水里加盐巴,全数加进去。再将这位魏义士的左脚泡到清水盆里,右脚泡到盐水盆里。”
“唯。”
“狗贼,你要干嘛?!”魏延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无奈绳索捆绑得实在是结实,他的努力无济于事。
“一刻钟后,你左脚的皮肤会被泡发变厚,脚掌发白,密布褶皱。右脚的皮肤则会紧缩变薄,脚掌发红,出现细微的开裂。”
“这不是妖法,”区星拍了拍魏延的肩膀,“是渗透压在起作用。”
“蜀志以魏延为义阳人,今益阳县城南对河魏家巷有延墓,或延为益人,然延为杨仪所杀,何以远道归葬,亦不可解”——《益阳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