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去,即将入夜的时候。
徐州,郯县。
刘备和曹豹回来之后,已经很多天没有笑过了。
羞愧,恐惧。
曹操这人竟然如此之狠,自己兖州大营出现了内乱,居然根本没有回去援助的意思,还在徐州设下埋伏。
而且还真的伏击了他们。
想来若是不曾出击的话,曹操这些伏兵还能再埋伏十几日,如此有耐心,对自己都是这么狠。
这人的心胸到底有多大。
用兵如此冷静,真的可以战胜吗?!
此时,陶谦刚好醒来。
刘备,曹豹,陈登,陈圭等人连忙进去,快步涌到了身前来。
陶谦第一时间就拉住了刘备的手。
“玄德,怎会如此呢?”
刘备的脸色胀红了数次,根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中计了。
完全是中计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曹操会这么狠,兖州内乱,吕布虎狼入侵,居然都不曾动心,这是何等的心胸。
“玄德,现在你认为,该怎么办?”
陶谦已经完全没主意了,在他看来,徐州的危局是不可能解决的,曹操以为父报仇之名,行仁德之事。
现在他又屡次得胜。
从各方面都占据了优势,以至于将会转换为胜势。
“在下不知。”
刘备带来的两千余兵马,在昨夜已经打光了,只剩下了十几骑,还有兄弟三人。
若非是关张二将神勇,刘备甚至还不可能回得来。
他现在不敢发言了。
本身就是来援助的,结果把自己剩余的兵马也援进去了。
青州又不能待。
若是呆在青州,只能屈居于袁绍或者公孙瓒之下,处处被人提防。
现在该怎么办?
“元龙何在?”陶谦看刘备不回答,只能伸出双手再次寻找,一个年轻文士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主公,我在。”
“孙,孙乾,糜竺他们呢……”
陈登陷入了沉默。
曹豹此刻愤恨的道:“他们已经投了下邳。”
“家眷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提前离开了郯县,只留下了些许家产在城内,而且我听闻,数月前,糜竺的妹妹还嫁给了许臻。”
“许臻?!又是这个许臻!”
“咳咳咳!!”
陶谦重重地咳了几声,“他当时在小沛四月有余,便是一直在暗中拉拢孙乾等人吗?!”
“主公,早说了,庶人无门庭,有才却无德,自然是利字当头,他们本就是商贾出身,改不掉这个习惯,”陈登面容冷淡的说道。
他们名士一派和这些庶人的关系一向不好,毕竟两个属于是对立面的关系,本就是水火不容。
陈登一直反对孙乾,糜竺等人进入仕途,只不过是陶谦为了权衡境内阶层的各大利益,所以强行从庶人的商贾之中,提拔了这两人。
毕竟,陶谦真正领了这州牧之职也不到两年,想要有威望完全镇压各方族派并没有那么简单。
陶谦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想到自己如此老迈,现在状况又是这般的急切,如何要与曹操相争。
他这样的虎狼,老巢都出事了居然还不肯走。
还在下邳虎视眈眈。
我下邳……下邳如此富庶,比治所都要富庶繁荣!
现在……
居然落入了曹操之手,当地百姓都是如此的拥戴曹操,自己的名望基本上是已经一落千丈了。
“玄德,我如今老迈,不如你领了徐州吧!”
刘备身子忽然一惊,顿时后退了几步,连忙抱拳,面庞正色朗声道:“万万不可!明公何出此言,刘备来此是来援助明公,并非是为了图谋徐州,徐州我断不可受!”
刘备身后的关羽和张飞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张飞性子急,甚至有点着急的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拉住自己大哥。
这都不要!?
徐州啊!
白拿一个徐州,这不比青州好吗?!
当初在青州啥也不要就算了,到了徐州为什么还是不要!?
再不要,我们都不知道去何处安家了?!
真的是天下诸州都要走一个遍吗?
陶谦颤抖着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几步到刘备面前,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玄德,为何不能?”
“玄德,你仁德之名远播海内,又是汉室宗亲,为何不能受我徐州?徐州境内的百姓也会感恩你的仁德!”
“不不不……”
刘备茫然后退了几步,心中满是复杂,心跳极快,急得面红耳赤。
若是他在徐州曾为政一段时日,有过不少政绩,他必然不会拒绝,反而受之。
毕竟有民心可依,但现在刘备心中非常清楚。
徐州百姓真正拥护的人不是陶谦,也绝对不是刘备。
而是曹操。
现在曹操的兵马就在郯县城外,只要攻下了郯县,那么琅琊等地,泰山一郡也会不攻而归降。
他绝对不能受。
想到这,刘备腮帮一鼓,登时抱拳道:“明公,切莫再说了!”
“在下绝不是这般贪图富贵之人!”
“徐州虽大,却容不得我刘备,我所带之兵马已经大多为仁义而战死!在下已经仁至义尽了,告辞!”
刘备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曾停留。
出了这个正堂,他吓得是一身冷汗。
张飞和关羽两人根本不明白,跟在身后不停的问。
“大哥为何不领了徐州?”
“若是有人不服,咱们只管赶了出去就是?”
“只要治理得好,这当地的百姓也绝对不会说什么啊。”
“大哥,你这……咱们损失如此惨重,总不能什么都不要吧?”
刘备摆了摆手,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以为我不想要吗?!
这是不能要!
没有民心所依,又如何能镇得住徐州!
“走,无需多言。”
刘备冷着脸道。
“去哪儿?我们还能去哪儿?”
张飞眼睛一瞪,满是不耐之色。
“去投曹操。”
刘备长舒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关张两人都顿住脚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