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
在城外三十里,曹操的兵马占据了各个要道,大军则是已经消失了许久。
在此等情况下,刘备和陶谦联合出击,攻打关口,遭到了血战阻挡。
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斩敌数千,攻破了要道关口,朝着小沛方向追击。
这一夜,他们算是明白了。
曹操以精兵数千各自驻守在关口以拖延他们的速度,实际上本人已经带着大军回救兖州去了。
毕竟兖州乃是曹操的大本营,他的家眷家底全都在兖州鄄城,也就是东郡。
现在东郡濮阳遭了陈宫通敌,引吕布而入,陈留又被张邈叛乱,企图收拢各州郡到麾下,很可能在十数日之内,就会完全丢失。
曹操绝对不敢有半点迟疑。
是以哪怕是一天一夜猛攻之后十分疲惫,他们还是强撑着带军追击。
以曹豹一路,刘备一路。
共四万余人,近万骑兵先行通过,步卒急行跟上。
结果在通过关口之后,被曹操兵马伏击,又是血战一天,直到深夜才逃走不少,刘备和曹豹先行逃离,兵马离散。
回来收拢之后,只剩下三四千人回来。
其余的要么被杀,要么当了逃兵,要么就是投降了曹操。
一时间,徐州的兵马空了将近一半。
陶谦在听到消息之后,在极其震怒之下,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
当天夜里。
曹营。
曹操躺在临时搭建的卧榻上,无力的侧躺着,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头上带着敷热的一张方巾。
曹仁和戏志才在他面前坐着查看军备,和收集这一战所得。
这一仗,缴获众多,士气大振。
可是戏志才的脸上依旧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忧虑的说道:“主公,现如今兖州的局势,我们一点都不知晓,若是再不快些赶回去的话,或许……”
“此次伏击,虽然是出奇制胜,但损失却也未知几何,咱们是否该行军回兖州了?”
他是曹操的军师祭酒,但是当时听到曹操的命令之后,却是觉得不可思议。
曹操没有立刻回兖州。
虽然因为头昏脑涨昏厥了过去,却还是下令让精兵守住各个要道,而大军假装撤离,实际上是隐藏在两侧山林小道之间。
等待刘备和陶谦来攻。
现在果然得大胜,不得不佩服曹操用兵之急智。
戏志才心中清楚,他们收到兖州叛乱的消息不久,徐州必定也能收到,毕竟在兖州的暗探也不少。
是以如此安排,他们必然以为大军必须要快速撤离,赶回兖州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利用陶谦想要彻底重创主公的心思,便可引他上钩,以关口将士血战一夜为代价。
将他们大军之人全部吞了。
当然,最终也做到了。
只是戏志才觉得,如此危急关头,这般刀尖起舞是否有些代价太大了。
这时候,曹操的嘴唇微启,“派百名骑兵,连夜赶回兖州打探情况,徐州眼看要到手,不能撤。”
戏志才这时候顿时苦涩,“主公,文若只有五千残兵,元让在濮阳又有陈宫做内应,此时还不知在何处,再没有援军了。”
“有。”
曹操眼神凌厉了起来,依然是侧躺着,显得很无力,可是却十分坚定。
“你再读一读文若送来的书信。”
戏志才眉头一皱,那书信他看一遍,几乎已经会背了,是错过了什么消息吗?
“书信?书信上没有提到任何援军的消息。”
“只是……许臻?!”
戏志才忽然反应过来,“文若提到,许臻提早时说过,要防范张邈之事。”
“可是,他已经去颍川了,若是陈留死守,许臻也难攻!他的兵马,只是骑兵居多,善于野战而不善于攻坚。”
让野战之兵马去攻坚,没有足够多的攻城器械,要他们如何能攻得下?
难不成只是拖住?
“嘿。”
曹操忽然间笑了一声,然后咂了咂嘴巴。
“他有的是办法。”
“既然,逸风早已经知道张邈要叛乱,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许臻麾下的兵马,还有一两千人没有军备,这不就给他发军备了吗。”
戏志才一时间愣住了。
还能这样?!
这特么的……
“但是,许将军既然知道,却为何不说呢?”
曹操眼眸再次闪烁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又将胸腹之中的郁结随着这口气全部抒发出来。
“没人会信的,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张邈,陈宫会叛我。”
这句话,仿佛一瞬间让曹操老了十岁。
侧躺的肩膀都因此无力的垂下去许多。
在旁的曹仁和戏志才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不安,不该提及这个话题。
这段时日,曹操之所以病恹恹的,除了兖州内乱之外,另外的原因便是张邈,陈宫的背叛。
陈宫还好,毕竟只是最近追随曹操麾下的心腹谋臣。
而张邈却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当初袁绍几次让曹操将张邈杀了,曹操都没有同意。
还规劝袁绍,不可如此对待旧友。
他对张邈也是一直诚心相待,从来没有暗害打压之心,上一次自徐州归来,还相拥而泣。
那时候,曹操都只感觉到真情实意。
没想到,不到半年,张邈这一刀居然捅到了要害骨子里。
如何不伤心。
“志才,你说,是否不该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方略治下,是我错了么?”
戏志才深鞠一躬,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主公,万不可如此说。”
“若非是主公唯才是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怎会有许臻?怎会有荀氏诸人,又怎会有我戏志才出头之日。”
“正因为主公用人不疑,方可有真正名士倾心相随。”
“至于张邈,陈宫,乃是他们之乱,并非是主公之罪。”
“是啊大哥!”曹仁顿时起身来,一只手扶上了曹操的肩膀,将他扶坐了起来,“逸风这等人才,便是知道大哥用人不疑,才敢反复功过相抵。”
提及这个,曹操坐起身来盘腿后直接笑了。
“哼哼……不错,”笑容内有些许苦涩,“但我却在逸风身边放了个夏侯恩,但本意却不是为了要监视。”
“我只是好奇他还能如何惹祸,哈哈哈……”
这时候,曹操的心思忽然轻松了些许。
“去吧,”他柔声说道,“休息一夜,我们要夜袭开阳,将下邳彻底占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