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要擦黑时,同强和成林海才敢在村子外的一片树林里露头。
成林海问,“连长,可以进村了吧!”
“走。进去看看。”
说着,两人走出树林,向村庄摸来。
村庄内家家点起了灯火,灯光越过低矮的篱笆墙,使得街道忽明忽暗。黑暗中,同强和成林海时而潜出,时而直行。
“连长,咱干嘛要这样小心?”成林海有些疑惑。
“这个村子里都住些什么人咱们不知道,是不是老百姓,咱也不知道。你想啊!在大山里住着,这样的人可靠吗?”
“你是怕,他们是土匪?”成林海脱口而出。
“没错。”同强说,“我们是兵,他们是匪,要是遇到一块,水火不容!”
“干脆,咱别去了。”成林海担心地说,“这么多房子,住的要都是土匪,我们俩,可真玩完了。”
“不去!不去咱俩吃什么?”同强说,“等不到过江,也得饿死。”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偷?”
“嗯。”同强示意了一下,“咱也不管他是民还是匪,最好是不惹事,找点吃的就走。”
“成。”成林海同快地答应。
随后,两个人朝龙雨声家摸来。到了院墙外,两人停下,静听院内声音。借着窗**出的灯光,看见院子里还挂着一张野兽皮。同强就想,看来,这家还真有吃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有皮子呢!
同强轻声对成林海说,“就这家了。”
“现在就进去?”成林海问。
“再等等,等屋里人都睡了。”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暗处,蹲到了墙根下。
过了一会,屋里的灯果然灭了。灯一灭,院子跟着暗了起来。远天上虽然有月亮,但被高山一挡,这里的光线与山尖上的完全不同。
山间上隐隐有亮光透出,是一片朦胧之色。而陷在山坳里的村庄,如同一下子从地面掉到洞穴样的黑暗,人影全无。但房屋还能显示出幽幽之形状。
眼见时机机已到,同强说,“好了,可以进去。”说着,翻身跳入篱笆墙内。
“有门怎么不走?”成林海看见了虚掩的门,他觉得同强这样做是舍易求难。所以,他自己在同强进入院后,从院外直奔院向门口。
正当成林海的手快要碰到柴门时,同强说,“别动,它会响。”
成林海赶紧缩手。住在山村里的农户,为了防止山上的野牲口进院破坏,一般情况下,他们在门口、篱笆上都做些手脚。就是不设什么陷阱,但发出响声的东西总是有的。不然的话,野兽进了院子,还不知晓,那怎么成。
成林海重新回到同强跳入地点,进入院内。
两人进了院子后,便四处找吃的。
睡觉的龙父迷迷糊中就听院内有响声。轻轻坐起来,挑开窗帘向外看。
黑暗中,就见两个人影在院子内徘徊。
龙父捅了捅了龙雨声。龙雨声从梦中惊醒,刚要开口,被龙父一把捂住嘴,然后他小声地对龙雨声说,“咱家来贼人了。“
龙雨声一听,噌地坐起。
“去,拿上枪。“龙父示意。
龙雨声下地,蹑手蹑脚地从墙上摘下猎枪,跟着父亲靠向外屋门口。
同强和成林海在院子里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成林海隐约地看到窗户下面员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是什么,他看不出。从形状上分析,估计是吃的无疑。于是,他便悄悄向窗下靠近。
可是,吊着的东西离地面较高,看样子是被人用梯子放上去的。成林海一个人的身高根本就够不到。没办法,他只好退下来,凑到准备上柴房的同强跟前说,“窗下有东西,我够不着。”
同强跟着成林海来到窗下。同强蹲下身,让成林海踩向合起的双手,然后把成林海抬了起来。
成林海缓缓直起身子,终于摸到了窗下的物件,心里一阵惊喜,“哇,还是肉干呢!”于是悄声地对同强说,“是肉干。”
同强这个气啊!你在人家门口偷东西,怎么还大声小嚷地,想要训斥成林海,又怕惊动屋里的人,所以只轻声说,“小点声,快点。”
成林海开始往下摘肉干。
肉干是用动物肠子晒干后拧成的绳拴的,再加上猎人捆绳子的特殊之法,成林海是怎么也解不开绳索。不得不再次向同强求援。“解不开,有刀吗?”
“没有。”
两个人离开部队时,为了不引起日军怀疑,身上干干净净,连个带铁字的东西都没有,何来刀?
“下来,下来。”见成林海半天解不下东西,同强只好让他下来。
此时,屋里的龙氏父子,已经恭候多时。本想出去把这两人抓住,但又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历。万一是土匪,或者是散兵,绝非一两个人。如果双方打起来,他们两条猎枪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所以,在龙雨声准备出击时,龙父没有允许。两人继续在门后等着。龙父想,只要这两个人不进屋祸害人,偷点东西就偷点东西吧!
贼人不杀人,他们只是贼人。一旦连抢带杀,那他们就是强盗。老百姓不怕贼人,可他们怕强盗。所以,龙父还想忍下去。
这时,龙母醒了。他见父子两人不在被窝里,瞪时急了起来,高声叫:“他爹,声子,你们在哪?”
由于屋里黑,她看不见人。所以,她一边叫着,一边把灯点亮。
灯一亮,院子里的景物立时看的一清二楚。外面的同强和成林海也被打在身上的光线照了个透明。
同强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把成林海放下。两个人快步穿过院子,从篱笆墙上跳出,逃走。
同强和成林海的这一系列逃跑动作,全被龙父从门缝中看的清清楚楚。他倒吸了一口气,庆幸刚才多亏没有出去。如果出去与这两人打起来,凭这两人的身手,自己和龙雨声未必是他们对手。
屋内灯光一亮,龙母看见了门后的父子俩,不解地问。
“你们在那干嘛?”
龙父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
龙父又等了等,估计院内的两个人已经逃走。这才开门出来。他和龙雨声检查一遍后,发现院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少,只是房檐下的那串肉被拉的走了形。
龙父心里明白了,“噢,原来他们是奔它来的。”随后对龙雨声说,“雨声,去把镰刀拿来。”
龙雨声从屋里拿出镰刀,龙父伸手把上面的两串肉割下,接着又走到院门外,朝着同强和成林海逃跑的方向喊,“好汉,不就是为点肉干嘛!我把他放这了,一会拿走。”
喊完,龙父重新回到院子里,把龙母和龙雨声撵回屋。
龙雨声不服气地说,“爹,他们是贼人,咱不抓他也就算了,凭啥把肉给他们。”
“贼人也是人,他们不到万不得一不会走这步。”龙父说,“看见没,他们只找吃的,别的都不要,说明他们还不想害人。”
龙雨声不说话,只是摸他手里的枪。龙父看出了龙雨声的想法,“雨声啊!做人,凡事都要有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到万不得以,千万不要赶尽杀绝。”
“爹,他们要是拿了这肉不走,还来怎么办?”龙雨声不认为父这样做是对的,于是问。
“放心吧!他们会走的。”龙父说,“闭灯,睡觉。
龙母把灯吹灭,屋子重新陷入黑暗。
同强和成林海并没有跑远。两个人实在是饿透了,不然也不会冒然地来偷东西。东西没偷着,但他们也不甘心就这样被饿死。刚才他们看到了,出来的人是有老有少还有女人。从这一点就能判断出,这个村子不是土匪窝。
想是这样想,但目前情况还不十分明朗,在此之前,不能暴露,于是,两个人只好蹲在黑暗里。
成林海问,“怎么办,我们是走,还是等下去,或是再找机会。“
“他们不像土匪,等到天亮我们去要点吃的。”同强刚说完,就听龙父大声喊。同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世上哪有这样的事,还有失主主动把东西送给贼人的。
为了防止是人家设的圈套,尽管龙父喊,他们俩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蹲子暗出瞄着龙家。直到这些人进屋,灯灭后,两个人这才敢出来。
“既然是老百姓,咱也别悄悄地了,过去拿就是。”成林海从暗处站起身。
“我们知道他们是老百姓,可他们要是认为我们是贼人怎么办。”同强说,“别忘了,这样的村子,猎户人家可不少,万一他们用枪打我们,到时,我们可说不清了。”
“那可怎么办,肉就不要了。”成林海问。
“要。”同强咬了咬牙,一方面他是饿的难受,另一方面,他也想通过这件事,看看刚才说话的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骗人。
随后,两个人潜行到龙家院外。果然,他们在篱笆墙上看见了两串肉。
成林海拿起肉串就跑。同强在身后做着掩护。直到两个人跑出村外,也没发现有一个人追赶他们。
两个人一直跑进一片树林,坐下撕肉时,同强感概地说,“看来,这里的老百姓真是民风厚道。”
“要是有火就好了,烤着吃,该有多香。”成林海顾不上别的,一心只想吃。
“别想美事了,先凑合着吃点,明天,把这些给人家送回去。”同强说。
“啥,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怎么能送回去?”成林海惊异地说道。
“老百姓弄点肉不容易。”同强说,“我们只是为添饱肚子。如果明天有吃的,咱也就别给老百姓添堵了。”
“好吧!”成林海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呜啦着说。
他们俩吃的可是生肉干。就是牙口再硬,他也吞食不了多少肉。现在有了肉滋味,两个人肚中也就不再闹腾。
渐渐的,两个人在树林中睡了起来。
一觉醒来后,两个人却现手脚不能动弹,等睁开眼一看,不知何时,他们被人给捆了起来。
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龙雨声和三个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