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之前,小桃就预料过月意的反应,她知道她一定会动怒,会不可置信。
可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月意刚刚生产完,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根本经受不住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小桃想起那个接生婆婆在走之前嘱咐给自己的话,心里慌乱起来,一只手无措的拍着月意的背。
“小姐,你莫要生气,这,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和王爷说过了,想来他一定会体谅你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一方面是怕月意因为这件事落下什么病根,一方面是怕她从此一蹶不振,自己就彻底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对象了。
小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完之后,月意很神奇的安静了下来,眼神呆滞,表情麻木,让人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出她现在的状态。
就在小桃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刺激到她的时候,就听见一直大喊大叫的月意突然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你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是一缕抓不住的烟,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而这样的态度更让小桃感到害怕,不知该作何回应。
直到月意等的不耐烦了,一个如同看尸体般毫无温度的眼神朝她瞥来,小桃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答道:
“是,是啊,小姐,怎么了吗?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听见她肯定的回答,月意并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反应,就在时间滴答滴答过去的同时,小桃听见她冷笑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难以言喻,但小桃的身体很诚实,近乎一瞬间就冒出细细麻麻的冷汗。
这样琢磨不透的小姐太令人感到惶恐了,像是下一刻就要葬身于她手似的。
而月意也的的确确在心里打量过,要不要将小桃解决掉。
刚开始是因为看着她还稍微有些脑子,并且愿意忠诚于自己,所以才让这人一直留到了现在。
问题在于她怎么都想不到,小桃在这一件事上的处理方式能这么蠢!
在自己都还未曾清醒过来之际,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爷。
原本若是她守口如瓶,自己绝对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嫁祸给白婉柔。
到时候无论白婉柔这个王妃的位置坐的有多稳,都必然会因此受到一定惩罚的。
可现在自己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别说是给白婉柔泼脏水,她怕是以后再想要见陈儒之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了。
月意叹了一口气,心脏有些骤疼,她抬手揉揉胸口,也明白过来现在的自己实在不适宜动了肝火。
她静坐了一会功夫,看着眼前怯懦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桃,随意说道:
“我绝不会相信这件事的,一定是白婉柔搞的鬼吧,她嫉妒我怀有身孕,所以刻意用这种方式抢走了我的孩子。”
月意是想要将这件事情作为给小桃的最后一个机会,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如此清晰明了,不会再听不懂了吧。
偏偏小桃还真的就满脸惊恐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随后月意听见她说,“小姐,你真的误会了,帮你接生时我都好生锁了门,除了婆婆和我,外人是进不来的!”
她语气急切,说的话也有些快,看上去似乎特别担心月意会做出什么傻事。
而面对她这样的反应,月意只是漠然地嗤笑了一声,如果早知道她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自己绝不会将她留下来。
“不是我误会了,而是这件事必须是白婉柔做的!”
经过了刚刚的疯狂之后,月意的嗓子已经没办法再大动干戈,只能柔柔地说着话,偏偏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话的内容却骇人听闻。
小桃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那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害怕怎么掩也藏不住。
就在月意想着要不要直接将她遣走的时候,她一句话便让空气都凝固了。
“可是小姐,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王爷现在对你依然很生气,不先解释清楚的话,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她让月意瞬间想起了陈儒之在中药时强撑着对自己说的话,是了,如果不先让这件事安稳下来,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原来如此啊,方才小桃和叛变一样的拦着她,竟是为了这件事?
此般看来的话,倒也不是极蠢的,大抵还有些可利用的价值。
月意勾唇笑了笑,当年自己故意冒充白婉柔的时候,小桃也经过了那处。
虽然那会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了。
左右掂量了片刻,月意最终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小桃。
“其实那时候我进到陈儒之房间的时候,看见了他所种药物为何,并且……我还自己留了一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像是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小桃,可当余光瞥见面前的人满脸惊恐的时候,她突然就沉下心来了。
小桃不会主动背叛她是一回事,得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即使是想要同别人说,她也没那个勇气。
月意舒了口气,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婢女的胆小而感到宽心。
顿了顿,她又补充上一句,“现在我身子虚弱,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我将那份药物给你,你务必要趁乱放进白婉柔房间中。”
小桃还没有从刚刚那件事中回过神来,又听见她给自己下达了这么一个命令,一时间慌乱地胡乱摇着手。
“不行不行,小姐,我做不到的,你饶了我吧,我,我真的没有那个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当中已经隐隐带上了一些哭腔,可月意这时候怎么还顾及得上她的情绪,神色逐步冷了下来。
“你不愿意?别忘了你是谁的人,我要是出事了,你觉得还有你什么好果子吃吗?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们安全的办法了。”
月意和陈儒之怎么说也相处了那么一段时间,不算格外了解他,但对于他的性格很清楚。
在还没有查到当初救他的人就是白婉柔之前,他绝对不会对白婉柔完全放下防备之心。
如果恰巧就在自己诞下一个死婴的同时,让他误解白婉柔就是当年给他下药的那个人。
不仅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破裂得七七八八,也会更方便自己到时候找他求情。
月意眸色愈发深沉,这个计划容不得小桃拒绝,无论怎么想都是必做不可的。
“不是的,小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绝对没有!”
“既然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
月意撂下这句话,从床侧自己的贴身衣物中寻出当年的药物递给了她,看她实在抖的不行,勉强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鼓励。
小桃知道自己只有听她的话去做,并且还一定要做好,否则的话,别说是她会动怒惩罚自己了,连知道真相的王爷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种种失败的后果浮现在脑海中,她眼眶之中不自知的盈上了热泪,站起来时连双腿都有些发软发酸。
彼时,陈儒之的院子中探讨的和她们是完全一致的话题,只可惜这时候的月意绝不会知晓。
“王爷,您当年所中的那个药物,现在有眉目了!”
林峰完成任务之后火急火燎的就赶回了王府,不仅是他有重要的事要说,更是因为这是陈儒之一贯以来的要求。
正在安静看着自己手中小册子的陈儒之闻言,右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抖,眉心骤然跳动着,却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说来听听。”
林峰回来得急,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的,现在别说是说一句完整的话了,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他拍着胸口深呼吸了几口,脸色沉重地说道:“是月小姐,月小姐她中了和您完全一样的药物!”
起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震惊,可这会儿看着眼前的陈儒之,却看不出丝毫意料之外的样子。
林峰甚至一度以为他早就知晓此事,可下一瞬,余光一瞥,看见了他手中因为拿不稳而溢出茶水的茶杯。
林峰:……
合着沉默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全是装出来的。
“林峰,我今天不想和你胡闹,你最好保证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将茶杯放在桌上,陈儒之淡定地开口说道。
说白了,他内心相当不相信林峰所述,一方面是因为月意已经让他失望过太多次了。
而另一方面是因为——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白婉柔。
待在房间中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月意中了和他一样的药物,不仅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还变相的证明了一件事:当时的确是她救了陈儒之。
陈儒之指尖动了动,像是不安分的彰显着什么,随之而来的是林峰掷地有声的话:
“王爷,我向你保证,我所述皆为事实。”
“月小姐和您的身体不一样,身子骨没有那么强,再加上是至阴之体,药物在体内无法排解,而恰巧在此时又怀上了腹中的胎儿。”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想来是因为那个孩子出生便是死婴的结局。
接着才继续说道:“所以才导致了胎儿无法生存。”
陈儒之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原位上。
直到林峰无意识的说了一句:“可除了月小姐,还有谁有嫌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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