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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图财

    轩然从院中的树上下到屋里,他所在的这栋宅院不但小还很破落,土夯的院墙不高,没涂石灰,露着黄泥在外。

    院子里只有三间土房,院角茅厕边儿整了一垄菜畦,里面只稀稀拉拉种了几根可怜的韭菜,还不足半寸高。

    屋内漆黑狭窄、坑坑洼洼,依稀可见摆放了一架木床和一个三条腿的案几,缺失的那条腿用一块砖石垫起,案几上有一盏陶碗,碗边破了个口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看室内的光景,应该还有人住着,屋子的主人应该外出找食去了。

    轩然掏出一张纸,纸上画的是王家大院的布局图和“火力”配置,放在案上,又拿出一支炭笔,按照刚才的观察在上面进行修正。

    赵信和孙仁围过来看,见轩然眉头紧锁,问道:“大哥,有问题吗?”

    “是有点棘手。”

    “那还打么?”

    “贼不跑空!”

    “贼不……?”

    “失言!“轩然意识到用那个词不太恰当,解释道:“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会有办法的。”

    “怎么办?”

    “先回去。”

    ……

    是夜,月光大作,望月才过不久。

    “时辰到,动手!”

    管亥已经盯了角楼上值守的家丁多时,闻言开弓放箭,正中那人的脖颈。

    那人捂着脖颈从角楼上跌落下来,正好被下面的人接住,竟无半点声响。

    然后,管亥又运动到另一侧的角楼,如是这般,只有他能一箭封喉,其他人都做不到。

    不久,王家大院的后墙就这样解除了警戒。

    要攻克王家大院,不管是强攻或是偷袭,从正面万不可能,那就只有从后面了,而且只能用夜袭。

    众人皆口中衔枚,利用绳索顺利进入后院,再悄无声息地打开第三道院门,进入第二进,留下一队人马把守住院门,其余人再打开第二道院门,进入第一进院内。家丁、门客、徒附、壮奴都住在第一进,这才是重点。

    一刻钟过后。

    “主公,第一进院子的家丁已基本被清理干净,第二进的院子要不要也一并清理了?”

    在清剿第一进院子里的家丁武装时,并不是很顺利,少数士兵或是第一次参加夜袭,毛手毛脚,弄出了不少响动,终于惊动了其他人。

    但是,一方以有备而待不备,纵有少许抵抗,家丁终究难逃覆灭。兼且,王家大院所有的进出通道皆已被轩然占据,大局已定。

    “她们都是些丫鬟、婆子,放她们一条生路吧,留三个伍守卫三道院门,其余人全庄搜捕,把所有人都集合到这里来,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轩然下完命令,手有些颤抖,这毕竟不是两军交战。

    这些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过错,但大多数还是罪不至死的,他们与轩然更是往日无缘近日无仇,就因为轩然看上了他们家的钱财,就惨遭灭门之祸。

    特别是那些惨遭杀害的家丁,他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这种感觉有些不好受,愧疚自责,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成了那个他曾经深恶痛绝的恶人,一个彻彻底底的强盗!

    他不由得想起某一位伟人的话:“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猛烈的**!”

    “哪有什么善恶对错,我真的做好了加入这个时代阶级斗争的准备了么?我真的具备这样的能力么?”轩然扪心自问。

    “主公,王家的亲眷全部集中看管起来了,有两个小子试图反抗,被就地处决了,王家的家主也抓到了,押上来!”裴元绍禀报道。

    轩然打眼看去,来人五十来岁,身肥体壮,穿着一件丝制的禅衣,宽衣博袖,上有纹绣,甚是华丽。也许是因为怕热,他敞露着肚皮,肚皮下只穿一条犊鼻绔,仍是丝制的,真可谓“纨绔”。

    他的双手被捆绑着,一路大骂不止,尤其见到轩然之后,怒目而视道:“贼子,竖子,你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还我儿的命来!……”

    他只是重复这几句,骂得累了,见对面的白面贼子并没有反应,也觉得无趣,停下来喘气。

    轩然就这样看着他,随他骂,也许被骂得越狠,自己心里会越好受一些。

    待那老儿不骂了,又看他浑身一副“资产阶级腐朽恶霸地主”的模样,轩然觉得似乎有必要大义凛然地说些什么,比如“我代表正义,代表人民……”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好挥手将他带下去。

    “明天一早,召集全里的百姓,召开公审大会,我就不信他的屁股是干净的!”轩然说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

    轩然仰躺在大堂的坐榻上,闭目休息,堂内四面开的都有窗户,空气很通畅。粗大朱漆的柱子顶起屋宇,挨着墙壁相对放了两列青铜灯架,全部点着,很敞亮,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电灯,而且还冒着黑烟,但那股淡淡的松香味颇为喜人。

    地上纵向铺排了两列各四五个坐塌,每个坐塌的前边都有一个矮脚的漆案。

    他的右手边儿放了一架“兰绮”,其上架了一柄长剑,触手可及。剑在鞘中,不知锋芒如何,但剑鞘装饰得珠光宝气,想来定不是凡品。

    因他不太会用刀,更不会使剑,剑有双刃,容易自伤,所以他不喜佩剑。

    他的刀放在案上。

    下半夜,整个王家院子里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听得让人甚是心烦。

    忽然一阵脚步声渐近,却见王石押了两个年轻女子走进堂来,躬着身子讨好似的微笑低声道:“主公,这是王家的两个女儿,长得甚是标志水灵,深夜难耐,特让她们来服侍您。”

    借着昏黄不定的灯光,轩然抬眼一看,不甚清晰,隐约见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相穿着皆一模一样,皆清秀标志。

    她们正低头跪在地上,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既不敢去擦,也不敢哭出声来,战战兢兢,梨花带雨,别有一番诱惑。

    轩然虽是血气方刚,但此刻心中烦闷,哪有心思风花雪夜。

    忽然,他转念一想:“新收的这伙山贼,见到这满院子的红红绿绿哪里忍耐得住,或是碍于我的军纪和身边老兵的看管,不敢做些什么,于是就拾掇王石来献女,我要是收下了,他们也就不用顾忌了。”

    想到此中缘由,他睡意全无。

    攻破了人家院子,杀人劫货,已是作恶了,还要淫人妻女,那就彻彻底底的十恶不赦了。

    “不能这样做,不光良心上过不去,此例一开,以后军纪就更不好约束了。得赶紧去看看,真出了事就不好处理了。”

    轩然连忙起身,抓起案上的佩刀,道:“你们两个就暂时留在这里休息,王石,跟我走。”

    轩然出门,带着杨智、赵信、孙仁几个亲卫,从后院巡视到前院,一路上不断重申军纪。

    果然抓住了几个正欲作恶和私吞财物的士兵,当场各打了五十军棍,同时罢免了一个什长和三个伍长,这才使得全军肃然。

    此番下来,轩然才想起,缴获的钱粮财物还未来得及去清点,于是赶去仓楼。

    两个仓楼门口各有两个士兵守卫着,账房管家都住在前院,被杀死了,轩然身边全是一班大老粗,哪懂得算数。他只得亲自动手,带着几个亲卫,抓紧时间进行清点登记,一边后悔没有把钱进带来。

    忙活到天亮,总算有了些眉目:栗米约三百八十斛,小麦两百四十斛,稻米百六十斛,大豆等杂粮若干,总计千余斛。另外还有未去皮的陈年谷物二百余斛。

    此时正青黄不接,前又经黄巾之乱,王家仍储有米粮千余斛,可供百人食用大半年,不可为不富,而近在咫尺的里民却如此困窘,为富不仁可见一斑,轩然的心结稍解。

    清点完了粮仓,他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不见金银细软?对,还有金库,既然做下了就要颗粒归仓。”

    于是吩咐人去找。

    轩然令道:“王石,你立刻去召集全里的百姓,到院门前的空地上集合,说话和气点,告诉他们,过来领粮食,把这些陈年谷子都发出去,好处不能全让咱们占了,怎么也得给此处的百姓留点。”

    赵信和孙仁各带一队人,用了小半个时辰,把王家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后院的地下库房里发现了宝藏。

    他们俩一路上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只一遍一遍地重复道:“发达了,发达了!”

    轩然亲自前去察看,也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只一个山野之中的土财主就这么有钱。

    偌大的地窖里,一半堆的是铜钱,有些因为时间太放得太久,穿钱的绳子都腐烂断掉了,粗略计算,不下数百万之巨。

    另一半,层层叠叠堆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红漆木箱,打开一看,金光耀眼,银光灿烂,珠光宝气,鲜艳夺目。

    经过清点,共有四箱金饼,赤金二十箱,每箱五十斤;绫罗绸缎三十几大箱,金银珠宝首饰一大箱。合计折钱几近千万钱了,不知道积累了几世家资,方有如此规模。

    但让轩然疑惑的是,自始至终都不见银两的存在,只有银制的器物或首饰。

    后来才知道,华夏大地产银不多,此世银两并不作为货币流通,只是作为贵重物品存在,或作为贡物,当做工艺品的原材料使用。

    除了这些钱粮财物之外,还发现了一个兵器库,库中多为刀剑,少数矛戟,弓数十张,弩只十张,铠三副,甲二十件。

    铠是铁铠,甲是皮甲,不能混为一谈。

    这三副铁铠皆是两裆铠,由胸甲和背甲两部分组成,形似后世的防弹背心。前后又有两块“护心镜”,有点“明光铠”的雏形了,在光芒照射下,光彩流转。

    轩然试着用佩刀砍了一下,甲上毫发无损,赞道:“此甲必是以百炼精钢制成。”

    “炼”,即折叠锻打,以去除杂质,并使质地细密,“炼”的次数越多,钢就越纯越强。以刀剑论,卅炼的刀剑就是良兵了,百炼更是珍稀,这几领铠竟通体用精钢制成,实在难得。

    轩然暗呼侥幸,心中又喜,“穿上这铁铠,以后再上战场就不容易挂了。”

    轩然喜欢用刀,环首刀是直脊直刃,且只有一面开刃,背脊厚实,适合战场劈砍。

    他取下一柄环手刀,伸直在眼前,单眼瞄看刀脊很直,拿在手里掂量,轻重合适,没有失调之感。

    余下的兵器也都是“卅炼”以上的宝刀宝剑,矛戟也都是用精铁打造而成的。

    走出库房,轩然想起白日庄外的所见所闻,感慨道:“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言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