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将军,我已多次提醒你,切莫得意忘形。”楼弃看着被打成重伤的启明,言语间不断对秋明进行劝阻。
“这是本将军的事,与你何干?你以为混上了一个小小的枢密使,就能奈何得了本将军?本将军说了,你若不拦着本将军搜帐,他自然就没事。如今他成了这样,还是多亏了你。”
秋明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狐狸,简单几句话就能挑拨楼弃与启明之间的关系。
诚然楼弃并不吃这一套。
先帝闭关锁国,重文轻武,那些文官颇受先帝所喜爱,就连秋明都曾是文官出身。
有着先帝的前车,锦州的朝局没有那么快能发生变化。
楼弃与启明虽空有一身功夫,却并没读多少书,多是倚仗着徐行之的举荐才能混到如今这地步。
二人为官之路相同,且官职相近,早就便料到了会有被人挑拨离间的这么一天。
“楼弃!你让他杀我!”启明嘴里混着血,脸上带着不明显的伤。
秋明这样的人,治军最是有一套。军中不准动用私刑,然总有那么几个初生牛犊,非要挑战一下秋明的权威。
又不能被外头人看出来,秋明便特意寻了些伤人而不现表面的法子。
“够了!秋将军,若你再执迷不悟,且莫怪我手下不留情。”楼弃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启明,心里揪得很。
自他们入宫为官以来,多受赵以宸重用。
用着自己的肉体保家卫国,换来得却是秋明这般的凌辱。
他愤恨。
秋明无事了楼弃的警告,眼神示意那些人继续。
楼弃二话不说,冲上去朝着那些人的脸上就是一拳。
“楼弃!你、你反了!”秋明在军中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见过会有人这样忤逆他的意思。
“陛下看在你替锦州为军的份上,保留着你的体面,如今本将军才是执掌军务的枢密院使,军中之事一切还由本将军说了算!”楼弃拿出那块金甸甸的腰牌,一时间除了秋明和秋瑜,全都跪在了地上。
秋明还试图上前去抢夺那块腰牌,是他一直在追寻的权利。
身处大司马之位,暗里却被分释掉了很多军权。
他为锦州拼死拼活,最后还不如一个刚入营的年轻人,赵以宸甚至为他单设一个职位,远在他之上。
眼神里尽是愤怒。
秋瑜刚想令刀出鞘,远处却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
只见赵以宸穿着一身天缥色常服,胸口处用金丝绣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龙型,在宋知的搀扶下,朝这边走来。
“陛下?”秋明先是一惊,而后又立即收起了诧异的神色。
“秋将军,不认识朕了?”赵以宸拍了拍宋知的手,示意宋知放开。
“臣不知陛下亲征,殿前失仪。”说着,秋明便跪了下来。
他没有跪枢密使,也没有跪任何人,只有赵以宸能令他俯首称臣,而这其中还隐约透露着不服。
“起来吧。”赵以宸眼神迅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启明。
“秋明,朕可说过,军中不可动用私刑。你且论道论道,启将军犯了哪条军规?”赵以宸的声线平淡,又恢复了以往听不出情绪的模样。
宋知看着眼前的赵以宸,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他在自己面前全然不会用这种语气,要么就是极为暴躁,要么就是极尽温柔。
只有在这些大臣面前,他才会有种不透情绪的威严。
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人不能轻易捕捉他的情绪罢了。
“回陛下,启将军以下犯上,对臣出言不逊。”秋明想都没想,谎话张口便来。
“哦?”赵以宸显然是不相信秋明的话术,保留了怀疑的态度。
“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个妇人?”
赵以宸将那新来的俏厨娘拎到秋明面前,秋明却好似完全不认识此人。
“陛下,臣,并不认识此人。”
那俏厨娘被捂了嘴,只能咿呀的发出声响。
秋明确实不认识此人,他之所以快马加急的赶来,是因为在行军路上有人飞鸽传书告诉他,军中有大变局,还请他快速前来支援。
“你说你不认识她,她为何穿着你秋家内仆的袍子?”赵以宸声量提高了些,明显的有些怒意。
此地此人,秋明的脑海里想到了唯一可能的人。
再看她略带有异域的五官,秋明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见秋明不说话,赵以宸的怒意更加深了几分。
“你早些年,仗着军功,四处横行霸道,朕都念在你多年为官的份上,忍了。分了你的兵权,削了你的势,你便用一个在外养的情人来害朕?”
秋明真想即刻冲回华清殿,给秋雨桐一个大耳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动土动到太岁头上去了。
她是远在锦州,如今冬窗事发,所有的黑锅都甩到了秋明头上。
“陛下,此乃臣早年醉酒所致,臣与此妇人乃是那事发生后第一回见。”秋明贪恋荣华是不假,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也确是真,而他与贺兰康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难过美人关。
在贺兰康年被枭首以后,赵以宸对此类之事便尤为严格,甚至向谏院定下铁律。
凡是有人发现官员私事不检,视儿女之情为儿戏的,一经发现,即刻罢黜。
锦州那些烟红酒绿的牌坊,正是因为这条铁律,瞬间没了生意。
如今,秋明正好踩在了此条铁律盛行的枪口上,赵以宸正愁没人能竖个例子。
“秋明,你应该知道,朕从继位起就多番警告你。贺兰康年死后,你飞扬跋扈的行为愈加放肆,是觉得朝中没有人能制衡你了吗?”
赵以宸是铁了心今日就要处决秋明,若此事一拖再拖,来日回了锦州,便愈发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