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过大地,吹过这肃穆的宫墙,却没有吹进这宫里人的心。
站在漪澜殿外,宋知再一次看见这宫墙里紧锣密鼓地装饰着大红绸缎,不及秋雨桐入宫那日盛大,也十分细微精致。
只叹到时光飞逝,一朝迎娶,一朝送嫁。
不过一年,便见物是人非事事休。
“娘娘,快将公主喊起来吧,马上便要开始为家宴准备了,陛下宴请了好些王公大臣,可不能误了时辰。”梳洗嫲嫲一早就已经候在了漪澜殿外,催促了多次。
“嫲嫲稍等,公主昨夜睡得有些晚,我这就去喊她。”宋知朝着嫲嫲行了行礼,她从小便自由惯了,对这些礼数尊卑并没有特别清晰,只认为嫲嫲是宫里的老人,理应得到自己的尊重。
“贵嫔可使不得,公主是奴看着长大的,也就在您这能开心自在些。”嫲嫲眼角有些泪光,语气略带哽咽。
“小懒虫,快起床了,再不起就该晚了。”宋知温柔的拍了拍朝瑰藏在被子里的小脑袋,或许她在宫里生存的寄托又多了一人。
“哎呦我不起,你这里的床褥铺得太暖乎了,我可要把青玥带走,真的太适合睡觉了。”朝瑰收紧被沿,撒着娇道。
“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爱撒娇。”宋知嗔笑着,恍惚中竟真有两人是同胞姐妹的错觉。
终是在宋知的半哄半拉中将朝瑰弄起了身。
梳洗嫲嫲在一旁为朝瑰妆点着头发,一旁还有注意朝瑰因打瞌睡而不断摇晃着的脑袋。
若真不是自小陪着的,场面定是混乱不堪。
宋知就那样安静坐在床沿边,眼睛始终盯着对镜梳妆的朝瑰,以为终于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我真的不懂,晚上的家宴为何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我实在是疲惫得很。”朝瑰还如先前那般,每当心情不畅时,便爱嘟囔着小嘴。
“家宴是晚上开始没错,但你如今身份地位都不同了,也多了些繁琐流程。”宋知安慰着朝瑰,也不忘将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方便漱口。
“你不能陪我吗?”有道是先成家后立业,朝瑰嫁作人妇后更多了些谨慎小心。
“宫中妃嫔原是没有这种资格的,但陛下特许我可以参加晚上的家宴。”即使与朝瑰相熟,然宋知语气中明里暗里有些卑微的成分在。
“那就好,晚上见。”经一番梳妆后,一层又一层的服侍加身,朝瑰比作为公主时还多了些束缚。
也许这就是公主的无奈吧。
国家兴盛时,公主便作为锦上添花的装饰。
国家有难时,第一个被当做礼物选择送出去的就是被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们连选择自己伴侣的权利都没有。
与赵以宸相处下来,宋知总觉得赵以宸将朝瑰嫁出去不是寻常的和亲,连今晚的家宴,感觉都透露着一种不寻常的意味。
奈何她见识实在有限,明知道处处透露着不寻常,却总是看不到问题关键所在。
家宴设在雨花阁,周围被九曲桥所围绕。
此时正值二月,并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显得桥下的水池有些空虚寂寥。
唯有池中的鱼儿时不时探出头来,给这空旷的的池水带了一抹生机。
朝瑰随着驸马跟在赵以宸身后,她穿着百花迤地长裙,称得肤色白里透红。
她的手虽然搭在驸马臂上,却很清楚的能看见并未将实劲置于其上。
他们接受着百官的朝拜,承担着皇室的责任。
宋知只有躲在宴席的最角落,置身事外似的看着眼前琳琅满目,奢华至极的宴会。
宴会歌舞升平,舞伎华丽的舞姿踏着众人的心上。
此刻,不分家世,不论背景,百官都欣赏着殿前的美丽,喝着昂贵的珍酒,偷上这半日悠闲。
“不过如此。”驸马许是沾了些醉意,言辞冲劲十足。
驸马与朝瑰一同坐在赵以宸左侧,此话不偏不倚传进了赵以宸的耳朵里。
朝瑰狠瞪了他一眼,却不料同在左侧的肃亲王也听见此话。
也借着酒劲找起了茬,“本王记得,后宫里有个大漠来的舞女,不知道她的舞姿是否可以入驸马的眼啊?不如喊她来跳一跳,倒也不至于在驸马面前失了我锦州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