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蝉鸣声仍不觉与耳,只是细听下叫声中透着微微的悲凉感,好像是知道生命的尽头即将到来似的。傍晚的盛京风云突变,乌云开始慢慢笼罩原本午后还晴朗的天际,让人经不住感叹天意真真难测。闹市中央有一座屹立百年的大宅子,从上方往下俯视,花萼亭台绿水新,数竿幽篁静待风,重楼一许闻古调,回廊三折出怪石,处处彰显着百年宰府的气派。
“父亲,快下雨了吧。”
文仕杰站在‘听蕉阁’的廊下,抬头看了看叹道:“是啊。”今日文仕杰一身暗竹纹紫袍加身,旁边站着刚回府的小儿子文修麒。
原本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叫‘听雨阁’,阁子周围遍植芭蕉树。老宰相还在时每每到雨季,一有闲暇便会到阁里泡上一壶半天夭,静静地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这一听啊不到雨停不出阁子。传言是因为老爷子与老夫人年轻时初次偶遇,便是因为老夫人出门时忘了带雨具,被困在一亭子里并遇见同样境遇的文诚敬。那个亭子被植芭蕉树环绕着,缘分有时候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两人可谓是一见钟情,一同听了一下午的雨打芭蕉,也对了好几个时辰的诗词歌赋。只此一遇,便认定了对方,之后在多方努力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只可惜老夫人未过不惑之年,得了一场急病便撒手人寰了。老爷子为了能有个地方寄托对老夫人的思念,便按照自己的记忆在府内造了个‘听雨阁’。向来老爷子听雨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打扰,那天好巧不巧吧,文家嫡长孙文修戎下了午课后不愿意午睡,趁着府里的下人们不注意,偷偷自个跑出去玩。不一会儿,天就下起了大雨,当时才5岁的文修戎自己摸到了‘听雨阁’去,看到自家祖父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幼年的文修戎便怯生生问道:“祖父,您在做什么呀?”
“咦?戎儿来啦,祖父在听雨呢!”
“听雨?雨有什么声音。”
“哈哈,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戎儿细细听,时重时轻若有似无,是不是很风雅。”
年幼的文修戎哪懂什么风雅,歪头认真听了片刻后便问道:“祖父,那为什么不叫‘听蕉阁’呢?”就此之后‘听雨阁’便改成了‘听蕉阁’,可见文老宰相是多么疼爱这位嫡长孙。
“父亲,长兄是要回来了吗?”
“嗯,快了。估摸着应该还有一些赈灾善后事宜吧,预计九月初应该是要回京了。”顿了顿文仕杰又问道:“听闻你前阵子在御前被罚了?”
“是的,父亲。是儿子自己的过错,只是事关皇后娘娘,难免失了分寸。”文修麒讲完,微微低了低头。
“你呀,还是年少沉不住气。皇上圣明,哪里有你可置喙的地方?真是不懂规矩。”
“是,父亲教训的是。当日儿子开口时,便已知酿成大错后悔莫及,无论皇上如何责罚绝无怨言。”
“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良贵妃在御前如此说话是何用意,你不懂?还巴巴往枪口上撞。皇上仁慈,才只将你发跪殿前,要是按照为父的意思最好杖责三十,扔到慎行寺服役去。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再也不敢了。”
文仕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便不再说话,抬头看了看天,心想最近这天啊真是变幻莫测。文修麒看着自己父亲不再说话便站在旁边静静地陪着,此时大雨落了下来,两人便站着听这雨打芭蕉的风雅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