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体检,吃完晚饭,白石陪秦青打游戏一直打到半夜十二点,然后把手机抽走,直接关机,催着小孩马上睡觉。
进入游戏页面就不会收到乱七八糟的推送和信息,是以,秦青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整天都经历了什么。
早上还是全民公敌的他,晚上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宝藏男孩。
大家骂他,他不知道,大家夸他,他也不知道。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生活半点不受影响。
怕他一个人太孤单,郑桥松还把996带进医院,让他随时随地可以吸猫,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把猫送回去。
被来回搬运的996真是服了。
“喵了个咪的,难怪陈子兴嫉妒到发狂。有些人就是命好!”四下无人的时候,996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翌日,秦青准备出院。
“白石呢?”接过郑桥松递来的胖猫,秦青左看右看,满脸疑惑。
白石天天陪着他,今天怎么不见了?
“他公司有事,请一天假。”郑桥松推着秦青行走在医院的长廊。
秦青点点头,不再追问。如果他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今天不止白石没在,那些铁塔般壮硕的保镖也少了很多。
他醒来之后脑子还没清醒,郑桥松就拧了一条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换上外出的休闲服,抱到轮椅上。一切都很匆忙。
“我还没睡够。”秦青揉着996小声嘟囔。
“回家再睡。”郑桥松用修长的手指帮小孩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低笑道:“对不起,我忘了给你梳头。”
“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看见。”秦青晃了晃脑袋,完全不介意。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会从地下车库离开,避开大众视野。这家私人医院的安保设施很严密,可以拦住无孔不入的狗仔。
然而他渐渐发现,自己想错了。
郑桥松把他推进电梯,没有去到地下车库,反而按了一楼键,从正门出了住院部,绕行到医院前门的马路边。
这里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车流湍急。夏日阳光特别灿烂,把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
秦青懵了。
他一个大明星,没戴墨镜、帽子和口罩,顶着鸟窝头,眼角说不定还有几颗眼屎,坐着轮椅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马路边,这合理吗?
“郑桥松,你为什么——”
秦青的问话戛然而止。
他惊恐的发现,乌泱泱的一群记者正朝自己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好像看见了一块唐僧肉。
“卧槽!”秦青忍不住说了一句国粹,眼睛睁得大大的。
“郑桥松快带我跑啊!”他紧张地拍打郑桥松的手臂。
然而郑桥松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让那些保镖拦住记者,叫这些人不要太靠近。一支支话筒伸过来,恨不能直接怼进秦青嘴里。
地方台,私人频道,甚至国家频道……秦青看着话筒上贴着的标签,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虽然很红,但只是出个院而已,不至于吧!
秦青张着嘴巴,睁大眼睛,表情呆滞地看着这些争相往前挤的记者,完了回过头,求救地看向郑桥松。
郑桥松轻轻拍打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
“一个一个来,不要挤。”周琴大声维持秩序。
保镖们手长脚长,身体健壮,组成了一道人墙。
“秦青秦青,陈子兴已经被逮捕,你对此怎么看?”一名记者高声询问。“陈子兴被逮捕了?为什么?”秦青错愕不已地反问。
记者:“……”
“秦青秦青,陈子兴从你这里偷走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又有一名记者把话筒塞过来。
秦青音量更高,表情更傻:“陈子兴偷我东西?”
记者:“……”合着您自己丢了东西,您还没发现呢?
记者连忙把平板拿出来,放送相关新闻。
秦青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满是卧槽卧槽的声音。他都不知道自己三年来被偷走那么多财物!
“陈子兴□□你,你恨他吗?”不知谁高声问道。
“他□□我?”秦青依旧反问回去,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记者:“……”地主家的傻儿子都没这么傻!真的!
“陈子兴泄露了你的隐私,耽误了你的病情,伤害你很多次。他出道之后,你为什么不爆他黑料?”一个记者把话筒伸过来。
秦青明显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一道他会答的题。
“法律已经解决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勾心斗角,我只想好好拍戏。”他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爽朗地笑着。
那名记者看见这张没有杂质的笑脸,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像秦青这么单纯的人,在娱乐圈里应该已经绝迹了吧?
郑桥松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头,深邃眼眸里溢出一丝笑意。
看直播的人纷纷发送弹幕,说秦青傻,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秦青真的很招人喜欢。他不阴暗,不自私,也不记仇。他开朗、乐观、没心眼。
在他面前,无论心思多重的人都可以完全放下戒备,享受到轻松和愉悦。
【以前妈妈总问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但是妈妈忽然觉得,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下去,不长大也挺好的。】一名粉丝感慨道。
更多粉丝涌入直播间,怜爱地看着自家的小傻子。
不知哪个记者问到了那封血书的事。秦青明显愣住了,然后回过头看了看。
郑桥松轻轻拍打他肩膀,低声道:“这事我回去再跟你说。”
抬眸的一瞬间,郑桥松本就阴沉的面色陡然释放出冷意。越过汹涌的人群,他看见了站在外围的卫东阳。
这么热的天,那人却穿着一件长袖黑衬衫以及一条黑色休闲裤。他立于阳光之下,却仿佛完全不会被照亮,英俊的脸庞带着一种晦暗莫测的神情。
他来干什么?
郑桥松心里一紧,锐利的目光直直刺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挤到前方的记者忽然推开周围的人,从保镖腋下钻过,朝秦青奔来。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看不清脸,身材高瘦,背有些驼。
他嘴里喊着秦青,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病态的痴迷。
血色蔷薇?
郑桥松立刻握紧把手,带着轮椅迅速后退。
几个保镖伸出手去抓鸭舌帽,却都被鸭舌帽灵活地躲开。人群在骚动,混乱已经触发,尖叫声此起彼伏。
鸭舌帽三两步跑上台阶,到了秦青面前,长长的手臂伸出,去抓秦青的胳膊。
秦青吓呆了。
这只手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粗壮的青色血管一条条凸起,像蛇群般盘布,大拇指留着长而尖的指甲,钩子一般弯曲,仿佛野兽的利爪。
被这只手抓住,扯下轮椅,肯定会伤得很重。那弯钩一般的指甲会狠狠刺入肉里,划破血管……
秦青害怕极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996探出利爪,严阵以待。
“他喵的,白石上哪儿去了!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我还以为他是最靠得住的人!”996气得嗷嗷叫。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侧面冲出,握住鸭舌帽的手腕,将对方的胳膊反剪到背后,轻易便把人压在地上。
秦青定睛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
冲出来的人是白石。
鸭舌帽被压趴,身体却还在扭动,未曾被禁锢的另一只手从裤兜里取出一样东西,固执地伸向秦青。
那是一朵蔷薇花,色泽血一般艳丽,沾着清晨时凝结的露珠。有一些花瓣被挤破,暗红汁液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还有一些花瓣落在地上,变成零星的一点残红。
“秦青,花!”鸭舌帽仿佛很久没说过话,声音非常沙哑。
他戴着的墨镜被白石撞飞,露出一双满是痴迷的眼睛。他直勾勾地看着秦青,腕骨被扭得几乎断裂,却还是在剧烈地挣扎,艰难地伸长手臂。
“花,送给你!花!”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眼里满是祈求。
花枝在他手里轻晃,执着地等待着另一个人的接纳。他冒着被抓捕的危险,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把一朵盛开的蔷薇亲手送给秦青,这就是他全部的梦想。
白石用膝盖顶住鸭舌帽的背,表情凶狠。郑桥松挡在秦青前面,眼神冷酷地看着在地上扭动的人。
“这人应该就是给你写血书的变态。”996猜测道。
秦青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转动轮椅绕过郑桥松。
郑桥松连忙握住他胳膊。他默默拂开郑桥松的手,固执地转动轮椅,到了鸭舌帽跟前。
剧烈挣扎的鸭舌帽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浅棕色瞳仁里的迷恋变得更加浓重。
“花!”他抬起手臂祈求。
秦青接过花,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
鸭舌帽咧嘴笑了,病态扭曲的脸竟然显出几分憨傻,身体老老实实趴下,不再挣扎。梦想完成之后,不管这些人怎么对他,是打是杀亦或坐牢,都没关系。
白石把人拽起来,拎小鸡一般送到路边的警车里。
卫东阳穿过人群朝秦青走去。
“为什么要接他的花?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心理变态吗?”
记者已被忽然出现的一大群保镖赶走,混乱的现场完全得到控制。卫东阳叹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秦青耳里。
秦青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里蒙着一层恐惧的泪光。但他垂眸看着那朵蔷薇花时,表情却格外温柔。
“无论怎样,这朵花是没有罪的。”他用细长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沾着露珠的花瓣。
卫东阳的心扉也仿佛被拨弄了一下,微微地震颤,强烈地悸动。
这么柔软可爱的小猎物,即使伤害了他,咬破他的皮肉,流出的鲜血竟然也可以是甜蜜的。
哪个大型猛兽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卫东阳声音沙哑地笑了,抬起头,看见了郑桥松眼里已经快要克制不住的灼热欲念。
白石大步走回来,那么急切地想要守护他的宝贝。
耐心好像没有了,只剩下侵占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