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将厚厚的账本翻开,看到上面计算出来乌雅一族贪|污的金额都得按照“千万”银两来计算了,兄弟俩的瞳孔齐齐一缩,拿着账本的手都不由吓得发抖了。
要知道他们兄弟们当初离宫开府的银子也不过二十多万两!
乌雅一族这些年吃回扣贪|污的银两加起来都不知道能建造出几座畅春园了!
“汗,汗阿玛,这账本是真的吗?”
在户部任职的老四可是太知道连年征战的大清,如今国库都穷成什么样子了!空荡荡的国库都可以跑马了!
看到母族竟然仗着职务之便,暗地里贪墨了这么多银两,老四的一双眼睛都气红了!
老十四虽然嘴欠、脾气臭、性子不讨喜,但他骨子里还是很正义的,看到母族真像是皇太子说的那般,悄摸摸地把他们汗阿玛的养老银子给“偷”了,他也气得说不出来话来,捏着账本的手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碎骨头声。
老皇帝很不想承认自己眼瞎,这些年竟然好赖不分,把乌雅氏给宠成了连生三子三女的德妃,亲手养出来了一群包衣硕鼠!
“多疑”和“爱联想”是皇帝们这种复杂政治人物的通病。
康熙只要一想到,如今还算是英明雄主的他都要遭受到这些包衣奴才们的蒙蔽!那么若是等大清国力式微,后世之君能力不行时,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们还不得爬到主子们的脑袋上,做主子们的主?
这和前明后期的宦官干政又有何区别?
老皇帝越想越气,险些将他戴在右手上的玉扳指都给捏碎了,他闭了闭眼睛,而后又睁眼看着并肩站在下面的兄弟俩沉声道:
“你们额娘也被乌雅一族给骗了!还被他们给气病了,朕已经派人将德妃送到盛京皇宫中养身子了,你们俩谁去领头抄包衣们的家?”
年轻的老十四听到康熙这话,下意识就不解地出声询问道:
“汗阿玛,额娘既然被气病了,不应该留到京城里养身子吗?盛京天寒地冻的,一点儿都不利于额娘修养啊!”
老皇帝没有吭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极具压迫性的看了老十四一眼。
老十四被自己汗阿玛看的心中一凛,瞬间回过神琢磨过来味儿了。
若是没有他们额娘在暗中包庇,乌雅一族如何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
他们汗阿玛用这种说辞,明面上看着是给他们额娘留脸面,其实是在为他们父子仨留脸面罢了!
“毕竟乌雅一族在德妃娘娘的包庇下,大行贪|污之事”与“乌雅一族狗胆包天,背着德妃娘娘、辜负圣恩大行贪|污之事”,完全是两个概念!
老十四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那一辆出宫的马车。”
老四想起他和老十四进西华门时,恰好撞上的那辆御前太监赶的马车,也后知后觉惊得出声道。
老皇帝又淡淡地瞟了四儿子一眼。
老四也吓得不敢再开口了。
“你们俩究竟谁去抄包衣们的家?”
老皇帝没理睬俩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用手指敲打着御案面再次开口询问道。
老四抿了抿薄唇,上前一步,俯身道:
“汗阿玛,抄家这个差事就交给儿臣办吧,儿臣在户部当差,直接将所抄的罪臣家财清点完毕,送入国库也方便。”
“准了,朕累了,你们俩回去吧。”
老皇帝摆了摆手就催着俩儿子快些滚蛋。
他现在一想起乌雅氏就犯恶心,连着乌雅氏生的俩儿子也不待见了。
等老四和老十四眼圈泛红、双腿发软的离开御书房后。
老皇帝不由靠在圈椅背上,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幽幽叹气道:
“唉,梁九功,看来看去还是朕的保成好啊,他们这些人都比不上朕的保成。保成受委屈了,你领着保成去朕的私库看一看,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都让他拿走吧。”
梁九功听到这话,忍不住眼皮子重重跳了跳,忙俯身告退,快步离开御书房去咸安宫传信儿了。
一夜之间,宫里盛宠不衰的德妃娘娘就倒台了。
宫外的包衣家族连着好几家都被万岁爷给抄家灭族了。
永和宫里哭声一片,宫外的菜市场里又杀的人头滚滚,刽子手里锃光瓦亮的大刀都砍脑袋砍出了卷边。
隆科多本就不喜欢他的福晋小赫舍里氏,即使他的福晋是与他有血脉联系的嫡亲表妹,他也对其没有一丁点儿善意。
隆科多的爱妾李四儿原本是小赫舍里氏父亲的妾室,因为这层关系,小赫舍里氏总是痛骂这对狗男女没有丝毫廉耻之心!
当初太子母族煊赫时,隆科多和李四儿即使讨厌小赫舍里氏,但看在小赫舍里氏是赫舍里一族远房亲戚的份儿上,还会对她多多少少有所忌惮。
自从太子母族倒台后,隆科多和李四儿就完全不把这个同姓“赫舍里”的正室福晋放在眼里了。
两个畜生给赫舍里福晋下了能让人身子快速衰败的迷药,李四儿还恶毒的在心里琢磨着,等到宫里的皇太子彻底失势后,她就要把这小赫舍里氏给削成人彘!自己要做正室夫人!她还要让她的儿子玉柱挤掉小赫舍里氏的儿子岳兴阿,未来继承这偌大的家业!
到时候她要看看究竟还有谁胆敢提她李四儿之前是小赫舍里氏父亲小妾的不光彩过往!
哪成想,李四儿还没能亲眼看到皇太子再次被废呢,她的死期倒是先来了!
浑身发软,已经在破败潮湿、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小屋子里关了两年多的小赫舍里氏,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总算是被她儿子岳兴阿从小屋子里背了出来。
她从岳兴阿口中知晓隆科多和李四儿私下里倒卖御膳的事情时,先是一愣,而后就边哈哈大笑,边放声痛哭,觉得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万岁爷总算是开眼了,知道收拾这一对没有礼义廉耻的渣男贱女了!
……
二月初的气温还微微带着凉意。
母子俩相扶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佟佳一族三房院子里上演的闹剧。
二房的佟国纲早年间在征讨噶尔丹的战场上壮烈牺牲了。
三房因为出了一个孝懿皇后,又出了一个小佟佳贵妃,彻底掌握了佟佳一族的话语权。
如今佟国维和他福晋赫舍里氏死死拉着隆科多,不让隆科多去救李四儿。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则站着领着暗卫们的魏珠。
魏珠作为乾清宫暗处的太监总管,专门负责为帝王处理阴私事儿。
他看够了李四儿与隆科多“依依惜别”的场面,就冷着脸挥了挥手,示意暗卫们捏着李四儿和她生出来的一双儿女的嘴往他们三人的肚子里面灌鸩酒!
“四儿!四儿!宝儿!玉柱!玉柱!”
隆科多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扯着嗓子冲着李四儿和他俩生的一双儿女悲痛吼道。
魏珠不屑地撇了撇嘴,隆科多一个做过御前侍卫的壮年汉子,难不成还挣脱不掉俩年逾六十老人们的手吗?
呵呵——隆科多不过是更加自私惜命,没胆反抗圣旨罢了!
隆科多双眼通红的看着李四儿和一双懵懂的庶出儿女咽了气,他气得脑门上的青筋直冒,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一定要帮老四这半个外甥登上皇位,到时候必定要亲手解决皇太子,好为他的四儿和爱女、爱子报仇!
在场众人全都不知道隆科多此时脑袋里上演的疯狂想法。
隆科多也自然不知道,单单经过倒卖御膳一事,佟佳一族的三房也彻底在康熙心里连着降了好几个等级。
就连如今在后宫里担任贵妃的小佟佳氏都不敢再试探性地往宫权上伸手了,每天缩在承乾宫里低调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宫里宫外的一番血|腥动荡,直到二月底才彻底停歇下来,恢复了平静。
原本因为太子患脑疾、赫舍里一族被清算而彻底隐藏起来的零星“太子党”,知晓太子是这场包衣贪|污大罪的最大功臣,心里不由“唰”的一下子再次变得火热了起来。
王掞这个历史上在老皇帝驾崩前一年(康熙六十年),还心心念念着给康熙上书,希望康熙能够第三次复立皇太子,选皇太子登基的汉家大臣,听到这个“太子立大功”的好消息时,简直差点儿喜极而泣。
嫡长子继承制本身就是汉臣们的信仰,而且太子胤礽非但不平庸,反而还是处处皆出挑的储君,担任储君的几十年里,除了君储天然存在的对立矛盾外,旁的几乎挑不出来毛病。
这样优秀的皇太子在这些汉臣们眼里看来,就应该是妥妥继承大位的人选!
正当王掞高兴的想要再次带着看好太子、忠于太子的朝臣们聚集到太子旗下时,就听到宫里再度传出来了,皇太子发疯的事情!
【二月二十五日,上午。】
【皇太子因为在咸安宫中过于无聊,就想起了半个月前,梁九功满脸堆笑地跑到咸安宫,亲口对他说,因为自己立下大功可以去皇帝私库自行挑选赏赐的事情。】
【太子殿下来了兴致,特意喊上贴身太监何柱儿去万岁爷私库里寻找能让他看上眼的好东西,哪成想皇太子一进入帝王私库再次脑疾发作,把英格兰使臣献给万岁爷价值千金的福|寿|膏给销毁了!还言之凿凿地当着皇上的面,说万岁爷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想不开要吸|毒了,直接把万岁爷给气得捂着心口晕倒了。】
好不容易从皇太子身上看到储君登基希望的太子党朝臣们再度齐齐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