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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主动防守

    邢大同的录像结束,叶特泛起同情心。定格画面,点燃一支烟,心里重新审视“偷渡客”。虽然口头上强调,一视同仁。但内心深处,不可避免的厌恶、蔑视。固有认知里,偷渡,怎么讲都是有失国格人格的叛变行径。而这伙人文化程度非一般的高,让你又恨又爱。博士、硕士各二人,本科生十三人,学历最低也是高职毕业。职业种类相当丰富,警察、医生、教师、厨师、美容师、机械师、公司老总、传销大王、“知名”道士等等,利用的好了,无疑是强大助力。

    烦恼在于,24个“偷渡客”没一人是退伍兵,真正算“好人”的,恐怕只有小女孩秦安妮。两个孕妇打什么主意,一目了然,也是心术不正。其余通缉名单之外的几人,同样不是什么好鸟,自述来历,三岁小孩看的出扯谎。比如一个叫江一龙的家伙,信誓旦旦,偷渡为了当佣兵,简直把别人当白痴。再比如陈医生和张威二基佬,竟说遭到取向迫害。出柜快成流行时尚了,迫害泥煤。

    借助这么一伙人,叶特打心里不情愿。邢大同让他恶感锐减,也是对邢大同一人。

    比较而言,同样“高素质”的海员来的单纯。人人有身份证、有护照、有工作档案,聚在一起,无非老乡、同事、战友、亲戚四种关系。用心打听,交叉印证,有黑历史别想隐瞒。不过,彻底收服也不容易。职业特性关系,海员极度排斥外行。万幸少了前任赵老大,并非铁板一块。57人多个山头,9名退伍兵也尿不到一壶,窝里斗个个是好手。

    想完偷渡客和海员,叶特对数量最多的建筑工期待起来。苏铭摸底,建筑工分属四家公司,四个领队两个是退伍兵。这种构成,预防扎堆抱团容易多了。稍稍遗憾是,退伍兵比例远低海员,一共只有十七名,不到男人的十分之一。

    海员、建筑工、偷渡客,三种不同性质的陌生人,如何拧成一股绳子?

    习惯回避烧脑事,叶特不小心烧脑了。脑子里像有个漩涡,搅的头痛欲裂。续上一支烟,向电脑上粗犷的老相脸瞪眼,又反手拍合屏幕。

    与此同时,火地岛上乌斯怀亚海湾岸边,邢大同享受脚踏实地的安全感。登陆两小时了,他用动力锯砍倒四十几棵山毛榉树。在新人里,绝对是伐木冠军。早操受罚,一共跑了五千多米,他一米没落下,对一个年近四十的人来讲,强悍的体力实属罕见。

    今天,新人一分为四,伐木、裁木、搬运、搭建栈桥。林耀辉分组一刀切,指到谁就是谁。不管你干没干过,一切行动听指挥。最苦是搬运工,要把木头扛到二百多米的小半岛上。多名大学生倒霉分在搬运组,叫苦连天。亏得脑子好使,在沙土上,用木头镶嵌出一条长长的“轨道”,直通小半岛。然后,放上裁好的圆木,撬动翻滚向目的地。

    邢大同庆幸分在伐木组,伐木看似费劲,实则轻松,还相当自由。累了坐树桩上,抽一根烟、喝几口热乎的红茶。无聊了,还能走走看看,火地岛的风景,绝对值得观赏。

    “邢大同,你在找什么?”

    歇息间,邢大同在树林远端小便后,没有马上归队,而是独自越走越远。林耀辉奇怪,跟了过去。样子剽悍、言行沉稳、救过一货柜人,这种有号召力的角色,不允许长时间处于视线外。

    “脚印!长官,我找脚印。”邢大同规矩的立正回话。

    “找脚印干嘛?”林耀辉给他弄糊涂了,“刚才那几个家伙追一头企鹅,你没看见?这些脚印是他们的。”

    邢大同点头又摇头,手指沙土说:“有两种脚印,长官。你仔细看,一种有鞋底纹路,比较小。一种没有纹路,比较大。”

    “咦,好像是这样,你想说什么?”林耀辉分辨清楚后,表情严峻。

    邢大同拿几根小树枝插到可疑脚印上,蹲着说:“这些脚印,不是穿鞋子踩的,长官。应该是用布料或别的什么,包裹双脚,所以显得脚印巨大。不过,从受力面判断,他们的脚掌也不小。结合步幅推算躯体的话,这是一个身高在185到190公分,体重在75到80公斤的成年男子。”

    “哈,你不会是当过警察吧?”林耀辉吃惊这样的分析。

    邢大同吃惊反问:“你没看我的档案?长官,我当了十七年警察。”

    “呵呵,不好意思,老邢。这两天太忙,我还没空看。”林耀辉摸捋唇上的短须,心里小小得意。有资格看档案的,目前仅仅四人,他是其中之一。苏铭送来的档案和录像,他有一份。

    “长官,这些人不少。”邢大同有心表现一把,引路走进树林边沿,“你看,三个地方出现密集脚印,从树枝折断的情况看,估计不下二十人。现在很难判断,他们路过还是本来居住在附近?如果是后者,说明这段时间你们射击训练和砍树,惊动他们了。这样的话,迟早会遭遇。”他没把话说死。现场暴露的痕迹,他有一种直觉,这些人是窥探。

    “说说看,我们怎么办?”林耀辉目光炯炯问。

    邢大同听出考校的味道,模棱两可说:“看他们是不是有敌意了?长官,情况不明,防守为上。”

    林耀辉点头赞同,他可不是没主张的人。又和邢大同转了几分钟,回到岸边支起的指挥部帐篷,他开始布置了。

    “各班长注意,停止工作,立即清点人员、收拾工具,返回指挥部集中。”

    “肖越吗,你拿笔记一下。铁铲五十把,铁镐、斧头、撬棍各二十,三百颗蚂蟥钉,五公厘铁线十卷,长铁钉拿一箱。记好了吗?嗯,这些东西应该全部在一号驳船,很容易找。送午饭时候一起带过来。”

    通完话,林耀辉点上一支烟。背起老米的单兵电台,走出帐篷。爬上一块礁石顶,一边呼叫叶特一边看地形。

    两天来,海员们砍树劲头高,不但挡路的小树林倒下了,旁边两个小树林也一扫而空。今天新人加入,开始蚕食主岛上的茫茫林海。砍树见成效,登陆建营地排上日程。防护三面临海的半岛不难,立起木栅栏隔断半岛即可。

    “林长官,我们班的实弹射击还搞不搞?”

    “我曹!老李,什么时候了,你只考虑你们班?”

    “这样好了,老李。你们班去搜索野人,遇上的话,正好实弹射击。”

    三个班长来了,围在礁石下抬扛。林耀辉联系不上叶特,心烦地叫道:“都闭嘴!集合队伍,我要重新安排工作。”

    今天上岛的三个班,海员满编的只有李东民班。这个班伺候新人康复,少了四天的训练,是来补缺的。早上补砍树,下午实弹射击。另两个班各来三人,协助管理新人。其余的划归黄亚发,集中熟悉船况,便于开动各船,并为今后分派各船当教官做准备。

    “没问题,就当提前建营地。喂,老林,以后不用啥都问我,你做主行了!”

    叶特和林耀辉通上话,已经在海峡外的大西洋航行两个多小时。先前不是因为距离太远失联,而是他根本没开机。通讯设备老叶用上数字短波台,就算二十一世纪,也能覆盖一千公里。

    “遇上船只的概率微乎其微。”

    出海峡到达皮克顿岛时,老叶起床了,“很简单,这里是世界尽头。火地岛周边的航道,一点不友好。无论麦哲伦海峡、比格尔海峡、德雷克海峡,不是蜿蜒曲折,就是常年风高浪急,或水文复杂,对船只是巨大挑战。合恩角附近更不要说了,海难特别多,被称为海上坟场。即便二十一世纪,取道火地岛的船只也相当有限。所谓大航海时代,说的是人类敢于跨洋过海了。而现在呢,就算这个世界进入了大航海时代,远洋船只多不到哪里去,我们想遇上几乎不可能。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担心一家伙倒退到原始社会。在这里,我敢肯定说,倒退的没那么久远。前几天,我开直升机飞越大半个火地岛。发现了多个土著部落,目测人数有好几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此时的年代应该在1520年之后,19世纪五十年代之前。为什么呢?因为据记载,1520年麦哲伦穿越麦哲伦海峡,到1836年达尔文考察火地岛,是火地岛土著人口最多的时候。”

    海员里到过火地岛的人不少,军舰上有两个,齐国强和罗万高。当经过纳瓦里诺岛的威廉斯港“原址”,看到荒无人烟的原始景象,两人情绪低落,影响船上所有人。再看到皮克顿岛和努埃瓦岛苍凉的好似月球表面,半天没人说一句话。死气沉沉的气氛,进入大西洋。航行两小时了,别说肉眼,雷达也没发现一只船。无穷无尽的海水中,冷酷的冰山漂浮而过,哀鸣的水鸟一拨拨头上飞掠,仿佛海天之间唯我独行。未知的年代、陌生的世界,放大了孤独感,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些环球航行多次的资深海员,一双双眼睛充满绝望。

    老叶开口前,齐国强偷偷抹眼泪,多愁善感的拉丁小屁孩顺子小声抽泣,被大人的熊样吓的。老叶的话,为大家鼓劲。

    “返航吧,老罗。”

    叶特下了命令,端起刚煮好一壶咖啡,招手叫齐国强到跟前,指点地图说:“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装上探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准备监视海峡口到乌斯怀亚的风吹草动。

    “对、对、对!”齐国强高声赞同,“尤其威廉斯港这个‘瓶颈’,花一天堵塞航道,半年恐怕也难疏通。哦,返航马上装可能时间……”

    叶特摇手说:“不急,明天、后天再装都可以。”齐国强叹息说:“唉,要是探头能联网就好了!”

    这是在问有没有这方面的设备?叶特也不知道,当没听懂,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防人之心不可无,通讯设备老叶抓的死死的。各条船的无线电禁止开机,由退伍兵加锁上封条。卡尔飘在外头,出现“内鬼”那是灾难。给正副班长和三个负责人配置对讲机,叶特还费了不少口舌。

    “人工提取探头录像。以后,每天安排小军舰巡逻海峡,绕一圈皮克顿岛再返航,早中晚三次。”

    不想被“封杀”在海峡内,必须做点什么?堵塞航道,比遭到偷袭更可怕。不用老叶提醒,进入大西洋后,叶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巡逻加监控看似笨办法,实则是主动防守。但有风吹草动,赢得反应时间。

    “嗯,这样子保险多了!”齐国强认同主动防守,“现在是1870年以前,木头大船撑死四千吨,沉没在瓶颈,勉强能够堵住航道。但只是一条木头船清理不难,十天半月搞掂。真要想把我们堵在海峡一年半载,起码要三五条四千吨级木头船。这个时期,船舶蒸汽机马力还小的可怜,根本推不动千吨大船,只能是风帆船。海峡风向变幻莫测,风帆船进入慢的像蜗牛。躲不过每天的巡逻、监控,进来多少都是送死。”老潜艇兵有针对性的分析,想的更宽。

    堵死航道,最省事、最快捷是在“瓶颈”上沉船。卡尔短时间“征集”到几条风帆大船,可能性为零。

    “卡尔手上有四百多货柜。如果清空这些货柜,塞进石头、泥沙什么的,扔在瓶颈上,是不是也能堵死一年半载?”叶特提出自己的疑虑。

    齐国强“有幸”目睹和卡尔交易的全过程,最清楚威胁来自哪里。喝咖啡想了想,答道:“理论上可以,操作上难度大。而且,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撇开技术难度,吊四百多货柜扔下船,看似容易,少少也得几个小时。乌斯怀亚到威廉斯港瓶颈,三十多公里,小军舰二十八节的高速,一小时随便赶到。我就不信了,谁有本事一夜间堵死航道?”

    火地岛的黑夜仅四个小时长,启动巡逻后,黑夜是唯一的空档。四个小时,卡尔能做的真不多,除非忍痛割肉,直接将二万吨级货柜船沉到“瓶颈”上。

    “刚才和岛上通话,据说午餐味道好极了。”

    和齐国强商量完正事,叶特提高嗓门儿,向舰桥所有人说话:“他们通报了晚餐菜谱,柠檬汁烤三文鱼、糖醋排骨、炸鸡翅鸡腿、水果沙拉和罗宋汤。主食有面包、意面、米饭。呵呵,我口水漏了。”他不算挑食,也吃怕了涂为整的猪狗食,有选择谁不愿意吃美味。

    “开路!赶回去吃晚餐。”

    “有女人真好,我爱女人!”

    “涂为那个王八羔子,早该踢下海喂鱼。”

    “不用,以后每餐叫他吃玉米饼。”

    注意力转移,岗位上各人渐渐恢复欢声笑语。白天时间长,不用担心夜航,十二点天黑前回到船队,吃晚餐也不会感觉太晚。

    “小林那里出状况了?”老叶可不相信林耀辉专门通报菜谱。

    叶特喝咖啡苦笑说:“发现土人踪迹,就在建营地的半岛附近。老林担心土人冲击,想建个防御工事。”老叶点点头,没说什么。

    “二叔,你说卡尔会不会走了,到欧洲或北美开拓世界去了?”叶特一点不担心土人,卡尔才是威胁,不怕贼偷怕贼掂记。对方六个精锐牵头,己方只有二人。如果不是军备占压倒优势,早已火拼上了。

    老叶悠悠反问:“如果是你,只有少量轻武器,你会去开拓世界,用船撞?”叶特牙痛地说:“我们没啥重武器呀,莫不成这厮要抢夺大军舰才满足?”老叶白眼说:“你眼里,M2机枪和120火箭不算重武器?”叶特答:“本来就不算啊!哦,在海里,鱼雷勉强算。哈,我懂了,这厮想要回他的鱼雷。”

    “给我倒杯咖啡!”

    鄙视便宜侄儿的武器标准,老叶摆起架子。接咖啡喝一口说道:“他最想要你的命。干掉你,海上超市全是他的。不过,你每天要搞三次巡逻,又要监控整条海峡。待到他察觉,还真有可能开拓世界去了!”

    主动防守一举两得,提防堵塞航道,也提防偷袭。被人摸到身边、打个措手不及的风险,大大降低。叶特说:“二叔,你的立场太不坚定了。就算海峡东边有保障,西边呢?俗语讲,东方不亮西方亮啊!”后一句话手敲地图。他是保镖思维,没觉得威胁已解除。

    “西边?唉,看来要给你请个家庭教师。”老叶举了举咖啡杯,“我的咨询费很贵的,恕不奉陪。”说完,转身走向出口。

    “哈哈……”

    舰桥里响起一阵笑声,老爷子天然自带粉丝。公开场合交流等于不保密,叔侄俩讲的每一句话,舰桥里的人几乎声声入耳。

    老叶刚出去,齐国强和罗万高配合地并肩走来,两人俨然家庭教师上岗。舰桥里再次响起笑声,还有人鼓掌起哄。

    接下来一个小时,叶特被迫上了一节地理课和一节航海课。总结起来讲,海峡东边有“瓶颈”,海峡西边有“天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