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苦涩难闻的汤药,又进了些许米粥,诸葛青卿才觉得恢复了不少,便领着叶只圭和霜儿一起出了香屏阁,融入了街上欢闹的人海中。
香屏阁所在城东,每年花灯节,这各式各样的花车便是由城东驶出,游至城北再经城西,最后到达城南宫墙之下。
此时正是清早,朝霞晕天,红日破晓,原本宽敞的街道,此时中间行着花车,两侧站满来热闹百姓,倒是有些寸步难行了。
诸葛青卿一行,一出香屏阁,便淹没在人流之中。
街道中央是连绵不断的花车缓缓行过,八轮木车,上面万紫鲜花团簇,构造各色奇美造型,前后各有四民名乐工奏乐强行。
眼前这一花车,便是用万朵芍药簇成的一只巨大睡莲形状,睡莲之中,一位身着白纱长群,头上发髻之中插着一支白芍药的女子,犹如花中仙子,正在翩迁起舞。
落入拥挤人群之中,根本无法自己辨着方向走,而是被动被迫,被人潮推着前行的,不过半晌工夫,他们几人便都被拥挤人群冲散。
原本还紧拉着叶只圭的诸葛青卿,再回身,叶只圭与霜儿已经在她身后两三米处了,身边只剩乌达姑姑还紧紧跟随。
原本不过在她半步之前的独孤烈,此时已经在她之前十几米远处,也被人群拥簇着。不过,他身型挺拔,冷傲的气质在人群里也是十分扎眼,他身边的柳绵倒是跟的紧,娇小的身子一直紧紧挨着独孤烈,挽着他的手臂是寸步不离。
人流随着花车朝前行进,也不知后面是什么人,撞在了诸葛青卿身上,她身子一踉跄差点摔倒。
“姑娘。”乌达姑姑眼疾手快地扶住大,耳边乐声齐鸣,乌达姑姑提了高了声调,在诸葛青卿耳边说道:“此处人多危险,姑娘还是回去吧。”
诸葛青卿站稳了身子,对乌达姑姑摇了摇头,又疾走几步才不至又被推搡挤倒,“如此盛景,我也是第一次见,甚是有趣。”
当真是整个姑苏城的人都到了街上狂欢,就连待字深闺的姑娘,也轻纱蒙面,手提花灯地融入这人流之中。
如此盛况,依照昨日那些姑娘所说,太子极有可能出宫巡游,若能见上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是慰籍。
……
城西,多住的是达官显贵,皇城之中,朝臣官吏是随处可见,不过这里住的多半是能入得了太和殿的皇亲贵胄。
若是平日里见着这样的贵人,都是要立即跪拜行礼,连眼都不敢抬起看的,只有今日这样的举国同乐的日子,才能简去礼节,也能趁此一睹贵人风采。
诸葛青卿一路被人推挤着,到了城西,这里的街道她似有几分熟悉,原先外祖父的大将军府邸便在此处,她曾来过两次,一次是外祖父受封大将军时,她随父皇母后同来道贺,另一次,便是叶家父子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她与母后到府上吊唁。
正当诸葛青卿想踮起脚,在这些许熟悉的街道,寻找旧时记忆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惊呼了一声:
“快看,那似乎是公主!”
诸葛青卿身子一僵,以为是有人将她认出了,不过又听一人说道:
“看那样式便是官府,蜀锦缎子,金丝纹绣,当真富贵华丽。”
“公主端庄貌美,你看她旁边的驸马爷,也是一表人才。”
“是啊是啊,驸马爷我在酒肆见过机会,当真是温雅俊朗,不知有多少坊间姑娘对这位驸马爷,暗许放心呢!”
身边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高声议论着,这鼓乐声大的很,不必担心传到对街公主与驸马的耳朵里,却一字不落穿进了诸葛青卿的耳朵里。
诸葛青卿顺着妇人所说方向看去,只见对街设了一处看台,内有数张茶座,上有顶棚遮阳,诸葛茉丹和沈长峰就坐在其中,正悠然自得地观赏着巡游而过的花车。
二人隔着茶桌并列而坐,倒有几分夫妻和睦伉俪的模样。
只是这么看一眼,诸葛青卿没提防身后接连不断涌上的人,脚下一绊,乌达姑姑还来不及拉她,就摔倒在地,身后几个夫人也没有防备,竟接连四五个都一起摔下,还有两三人压在了诸葛青卿身上,场面一时混乱。
诸葛青卿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只觉身上重物压身,腰腿一阵剧痛,胸口闷疼,口腔内竟有一股血腥之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人潮淹没之时,一个强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然后便是一阵腾空之感。
再睁眼,眼前竟是独孤烈阴沉的脸,而自己已被独孤烈横抱离地。
那些还倒在地上,痛吟不断的妇人,原本想张嘴埋冤咒骂几句,一抬头对上独孤烈这俊美阴郁的脸,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怯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面看台上的贵人们,似乎也看到这边的骚乱,还有几个当差的侍卫朝这走来。
沈长峰正喝着茶,随意撇了一眼,却突然仿若电击。
看台位高,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颀长伟岸的男子,将一个纤瘦男子腾空抱起,那人虽是男子装扮,可是那面容,分明是诸葛青卿!
独孤烈冷冷扫了那一众妇人,将诸葛青卿抱离人群,入了街边一所茶楼,才将她放在椅子。
乌达姑姑也挤出人群,跟紧茶楼,见诸葛青卿受伤狼狈模样,以及独孤烈阴沉脸色,便立即欠身道:“是老奴照料不周……”
诸葛青卿忍痛打断乌达姑姑,道:“若不是姑姑一路随护周全,我恐怕不知要摔多少次了。”
“即知危险,还继续前往?”独孤烈面色温怒。
“这花灯节热闹,自然是没有公子愿意错过。不单有花,还有美人,这每年出了选出最别致的花灯,还要选出当年最美的花魁,若是哪家的姑娘能夺下花魁的花环,那可是无上荣耀,不知要有多少贵家公子翘首以盼了。”
茶小二托着茶盘上前说道,也是城里的人都到街上去了,茶楼冷静,他的话也多了几句。
见着独孤烈面色阴冷,又讪笑着准备闭嘴,抬眼却看到,有几分狼狈走进的柳绵,一下又双眼放光道:
“这不是香屏阁的柳姑娘嘛?柳姑娘可是去年花魁,惊艳四座呢!”
柳绵听闻,并未理会小二,而是径直到了独孤烈身边,委屈道:“胡公子怎的突然离开,柳绵一人在拥览人群中,差点摔倒。咦,朱公子,这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