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顺利端掉了王度的老巢,接下来就要吞掉东山军这群丧家之犬了。
是夜,玄晔率军悄悄来到了狮耳山。
东山军白日攻了一天的山门累得不轻,下半夜睡得正熟,王度万万没想到他能防备眼前,却不知道危险在背后,看得见的敌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敌人其实在暗处。
这一次,玄晔又得手了。
于是,王度在睡梦中直接去朝见大贤良师了。然后,玄晔又挟持王度的亲兵带路,悄无声息地把营里所有军官头目抓起来,把死忠于王度的人统统秘密处决。
天刚亮,集合的鼓声剧烈地响动起来,东山军的士兵们迷迷糊糊地集合待命,却不知整个营地已经换了主人。只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武器装备都不见了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身后的关墙上弓箭手张弓搭箭,关门前长枪林立,前面更远处是狮耳山的第二道山门,那里更去不得,近处还有一队盔甲精良的刀盾兵虎视眈眈。
鼓声一停,关墙上出现一个脑袋,是王度的首级,被一个青年披甲将军提着,扔下城来,然后大声道:“诸位黄巾壮士,我是玄晔,或许你们在一些乡亭的通告上看见过这个名字,我曾经也是黄巾军,咱们都是一家人,是兄弟。这位管亥将军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吧,他曾是大贤良师的亲兵统领。”
众人不明所以。
玄晔乘机胡遍乱造道:“王度,本为黄巾将领,得知我来,不但不听号令,还欲加害于我,现已被正法,其余不论。你等可愿归顺于我?”
这番演说没有什么惊奇之处,他们看看身边,窃窃私语,大多数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有人想找出一个主事的来,却发现所有的头目、小帅都不见了。没有人挑头,又被团团包围,手无寸铁,王度被杀已成事实,除了归顺再无第二条路。
渐渐有人活络过来,或道:“跟着谁干不是干,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喧闹过后渐渐归于平静,良久,不知谁起的头,陆续拜倒归顺。
这时,玄晔才终于松了口气,收拾营帐器械,当即撤军。留下王度的首级,并书一封,送往狮山寨。
……
“……,周公子成,王室后裔,名望深重,德行宽厚,文武兼备,只可引为援而不可相逆也。王度不识大体,不遵号令,不义不忠,擅自挑起战争,攻打狮耳山,残害手足同袍,以致将士死难,部众哗变,罪无可赦。今王度被诛,勒兵罢战,愿奉献黄金千两,粮草千石,以赎吾罪。从此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同盟,同仇敌忾,团结友爱,守望相助。顿首!太平道渠帅玄晔亲笔。”
周公子看罢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吾有狮山天险,先祖护佑,谁能奈何?这才几日,东山军便内讧哗变,乞兵求和了,吾无忧矣。”
果然,下午太阳落山之前,送来好几箱黄金,并数车粮食,送礼的信使不断的弯腰作揖,表达歉意,并赞扬周公子是人中龙凤,仪表堂堂,必是贵胄之后,狮王寨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能以一当十。
周公子看着这一大批的粮食和金灿灿的黄金到手,不疑有他,权当是自己这次把黄巾打怕了,故意来结交的,渐渐飘忽起来。
当夜,狮王寨大摆筵席,喜气洋洋,全寨上下一片欢腾。
个个在席间吹嘘自己杀敌多少,如何如何的神勇,或曰:“这次东山寨的人知难而退,就属我的功劳最大!”
“狗屁,那是周公子领导有方,神灵相助!”
“什么玩意儿,东山贼的人尽是些腌臜货,打仗不行,就会些无耻之事,用粪便攻城,亏他们想得出来!”
“就是,要不是咱们故意退让,他们能打下第一道山门?”
“这话说得在理!”
“……”
周公子得意归得意,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警惕性也还是有的,全寨大摆筵席之际还不忘派一个小队去第一道山门站岗警戒。
然而,全寨上下都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饮狂欢,站岗?扯淡,凭啥你们吃肉喝酒,俺们就去站岗执勤喝西北风。
于是层层推诿,向下摊派,最后接这份苦差事的还是那些没资历没背景没本事的小喽啰。这一队人被命令去守山门,本来就不服气,个个都是夹带着酒肉去的。上到关墙之后,便把武器丢在一边,骂骂咧咧之中,喝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狮耳山第一道山门之内,两侧的山坡上,灌木丛生,草木丰茂,郁郁葱葱,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晶莹的露珠,在火光照映下摇曳多姿,煞是可爱。
夜色渐深,山寨里的喧闹声已经平息了,第一道山门上的谩骂声也被呼噜声取代。
灌木下的土坑中,赵信蜷缩着身子,身上头上擦满了树枝,脸上抹着灰色的泥土,眼睛似开似闭,似睡似醒,似乎与山石草木融做了一体。不知何时,赵信已张开了双眼,悄悄地起身,顶开脑袋上的草皮和柴草,小心翼翼地爬出土坑,对着一丛灌木轻声道:“出洞干活。”
闻言,这丛灌木被挪向一边,露出三个土坑,每个坑中蹲着数名手持利刃的士兵,他们就是赵信的斥候队。
不出意外,就想捡蘑菇一样,把守关的醉倒在地的山匪抹了脖子,然后派出两人去迎接大部队。赵信率斥候小队继续向第二道山门摸进,却发现空无一人,甚至连大门都没关,直到胆战心惊地走进土匪的老窝里,顿时傻眼了。
玄晔大队人马一到,只剩下一地的蘑菇,随意采摘。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狮耳山上,玄晔终于见到了“周公子”本尊。
姬姓是周王室的姓氏,跟炎黄始祖比较接近,但他的玄姓更是轩辕太子少皓的嫡系支脉,说起来也算沾点亲带点故。其实,时隔上千年,说起来都是两个古老的姓氏,仅此而已。
姬成的模样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了,让玄晔有些自愧不如,初次见面既无交情,亦无好感,更无积怨,杀不杀在两可。只是,当那一堆少女的累累白骨呈现在玄晔面前时,他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斩了!”
既然要杀便要斩草除根,周公子以及一干死忠和罪大恶极之辈统统被处死。存留的俘虏仍有近三百人,济东山寨还有七八百王度的旧部,玄晔手下只有二百来人,俘虏人数是自己的数倍,相当于左右挑两个火药桶,随时可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接下来便是收编的问题了,一旦处理不好,主客异位,他那点人很容易被反噬。
狮耳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里的基础设施也很完备,是个盘踞为王的宝地,于是决定把人员全部集中在这里,花个把月的时间进行整编整训,彻底消化。
吩咐管亥和吴病两队人留守,监督俘虏对整个山寨进行大扫除,玄晔自己则率领另一部人马急忙赶回济东山。
他一路上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留守济东山庄的那点人根本就看不住这七八百王度的旧部,特别昨日为了打消他们顾虑,玄晔又把武器返还给了他们,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所幸,留守的秦虎头脑颇为清醒,乱起之后,他并未直接入庄平叛,而是带领仅有的三十余个手下紧紧地守住了寨门和粮仓武库,任由他们去闹。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那群女人身上。
昨天夜里,这群桀骜不驯作恶多端的山贼忍耐不住,又去找那群营妓泄 欲,门口的两个守卫抵挡不住,被缴了械还被痛打了一顿,于是这群可怜的女人又遭受了一次蹂躏。
女人总共就那么二十几个,哪里够几百人用,这其中有两伙人因为抢女人而发生口角,谁也不服气谁,随之便发展成打群架,场面一片混乱。
玄晔赶到山庄的时候,他们已经演变为械斗,死伤数十人了,整个山寨风声鹤唳,没头苍蝇似得乱窜,人人自危。如若处置不及时或不当,转眼就要变成营啸,后果不堪设想。
玄晔当机立断,令道:“裴元绍、张彪,你们各带一队人去平息寨中他处骚乱,其余人跟我来。”
他手头兵力有限,只有尽快找到**的根源,把它掐断,才能将事故尽快平息。
玄晔一边听取秦虎的汇报,了解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一边带着人马来到爆发动乱的那处院子。
刚到院门处,一个乱兵昏了头从院子里冲撞出来,被玄晔一刀砍翻,他意识到弹压已经不可能了,立即组织什伍,入院列阵,准备厮杀:“刀盾手在前,弓箭手次之,长矛手最后,各就位!”
“嗬!”士兵脚步一顿,呼喝一声,做好战斗准备。
这一声呼喝立刻吸引了乱兵的注意力,他们停下手头砍人的动作,齐齐看过来。
“前进!”
不待乱兵反应过来,只见一队阵形严整、全副武装的士兵虎视眈眈,踏着整齐的步子向他们开进,明晃晃的刀子,锋利的长矛,弓手引弓待发。
渐渐有些人清醒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零星开始丢下手中的刀子或者石头棍棒。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营斗是死罪,是要被当场绞杀的,又或许畏惧对方军伍的威势,却只有一小半人弃了刀械,余下的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看向一个刀疤脸的汉子。
那汉子大约七尺二寸,披头散发,只着一条犊鼻库(兜裆布),袒露上身,拎着把环首刀,两臂的肌肉遒劲有力,胸前又有数道结痂的刀痕,皮肉外翻,似乎能看到心脏的跳动,面上的刀疤更是从左耳一直延伸到嘴角,触目惊心,的的一副剽悍亡命之相。
刀疤脸看到对面的阵型先是一惊,回首瞥了瞥左右,差不多四五十人,对面只有三十来人,便挭了挭脖子,扭动一下双臂,向地上吐一口唾沫,恢复了些镇定,又看到对面领头的不过一白脸小子,不屑起来:“看起来像模像样,不过是绣花枕头,朝廷的官军俺们都砍了不少,还怕你个孺子不成。”
他仰着脖子喊道:“弟兄们,这个姓玄的是个什么东西,无辜杀了咱们的渠帅大当家,摆明了是要吞了咱们的队伍;兄弟们,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才两百来人,就想吞掉咱们近千人的队伍,他就不怕撑破肚皮!弟兄们,这个姓玄的的人头可是值钱得很呐,杀了他,咱们就发大了,并肩子上!”
就是他带的头冲进院子抢女人挑起事端,与其投降被追究,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拼了。那伙本弃了刀械的乱兵也是被说得蠢蠢欲动,有些羞愧地重新捡起地上的刀剑,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看着刀疤脸带着他自己的人往上冲,似乎在观望,等玄晔败了再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不迟。
刀疤脸举着环首刀安步当先,身后的喽啰哇哇叫着争先恐后,一窝蜂向玄晔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