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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峰顶血战

    却说此时聂远右手边是排布而来的一派剑墙,左手边是数百群豪的刀山枪林,正面万紫茵、凌令风、梁王剑三人又一齐挺剑刺来。

    这便是八阵中一个“合围歼敌”,乃是敌方全无还手之力后的决胜之举。而只因此时的章骅颇为自信,方才过了几招,便要速战速决。

    聂远眼见无路可走,若继续后退,也甩不开步步紧逼合围而来的八人。在这山穷水尽之时,聂远抱定了决心先柴嫣一步离去,谁料此时山巅细雨忽地寒气沁脾,将他体内一股阴寒真气激发得回旋激荡。

    聂远忽地眼前昏花,心里暗骂道:“偏偏内伤在这时候发作,我合该死于此地!”

    然而这一昏却是瞬息之间,再睁开眼时,数柄长剑已经先后伸到跟前。旁侧的叶长亭百里剑第一个刺到,聂远堪堪一转让开,然而章骅的承影剑紧随其后猝然刺来,一剑正顶在聂远的膻中穴前。

    这一刹那间,聂远心道自己还是交代在了这回雁峰上,身虽未死,心已先凉。有落青等都提前叹起了气,柴嫣的心口忽地悬到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章骅一剑当先,将其余门人甩在了四五步外。他也不再等待旁人,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运足真气在剑柄端部重重一推,聂远急忙凭这剑客本能挥剑挡在他剑格之上,但仍是稍慢一步,竟被他刺入身体半寸。

    章骅冰冷的剑尖一入膻中穴,聂远体内杂乱在一起的四股真气猛地喷薄而出,借着紫霄真人的正一内功流向全身四处经脉。聂远将青霜剑吃力一推,竟一把又将章骅的承影剑从创口中推出。

    章骅也没料到聂远突然爆发出如此大一股力量,一个不慎向后趔趄了数步,心中一凛道:“好深厚的内功!”聂远紧随其后,顺着体内鬼谷、正一两真气流向,顺势而下用个快招,朝章骅脸上刺去。章骅面前一花,急忙举剑招架。

    与此同时,八剑阵的其余诸剑已一一刺到身旁,只在数尺之间。聂远不再与正面的章骅拆招,骤然将青霜向半空递去,借着体内一阵暴风雪般的寒冰真气和阴毒内力,又有鬼谷内力和正一内力将他身子放轻,竟让他一跃跳起了两丈多高。

    八名剑客一起挺剑刺向聂远在空中的背影,聂远将青霜剑在背后抹画般一挥,八人突觉面目一阵阴寒,如有冰雪洗面。

    八人连忙御气阻挡,又提剑逼开聂远在身后挥剑发出的真气。这时聂远早已跳离了剑阵,落于数步之外。

    他自逼出章骅刺入要穴的长剑那一招以来,招招使得精妙无双,可谓惊世骇俗,看得许多群豪都不禁失声喝彩。柴嫣始终揪着心,这时看聂远一连数下兵行险着,有惊无险,差点禁不住晕厥过去。

    有落青作为内功名家,也赞叹道:“没想到章骅这一剑反而刺激了师弟体内杂乱难分的真气,将其激发了起来。只是这样只怕是饮鸩止渴,大损经脉啊!”柴嫣听了,虽然担心,可心想总是挺过眼前这一关要紧。

    聂远落下地后,一边输气过膻中穴,觉察到剑伤虽不致命,但或能致残。他此时却顾不得这许多,又一挺长剑使个“疾风骤雪”,撞向章骅、叶长亭和凌令风三人背后。

    凌令风首当其冲,方一转身,只觉所见皆是霜色,所感全是寒风,连眼也睁不开。章骅大叫一声道:“让开!”和叶长亭两剑合璧叉剑而上,卡在聂远来路。

    聂远这剑招中施加了“破冰点苍”,一剑刺得叶长亭手掌一震,虎口崩裂;章骅虎口一痛,向后趔趄两步站定,蓦然失色道:“他这一招竟如此厉害,我出剑也决然不能这般迅捷。”

    群豪见得聂远一剑刺得章骅失态,纷纷惊呼出声。有落青连连赞叹道:“师弟功力愈发精深,虽然其他方面未必及得上章骅,可这一剑‘疾风骤雪’当世无双,怕是章骅也不能独自接住。”

    兔起凫举间,万紫茵和梁王剑分作两边,一齐相向而刺,瞄准了中间的聂远。另有两名正剑弟子接过章骅和叶长亭的位置,从正面去接聂远剑招。

    聂远晃见四面八方都有人来,运起云梦缥缈步要从四人空缺处突围。但这是章骅和叶长亭又已重整态势,舞起剑墙封住了两个聂远要踏足的正位。

    聂远眼见不能撤出,又见另有两名剑客在后策应,封住了自己空中的去路。他虽无路可走,但仍觉体内真气如要炸锅一般乱窜,索性顺势而为,起了劲如霹雳的一剑朝梁王剑刺去。

    梁王剑本是“奇”剑,只擅奇招,不擅拆招接敌。此时事起仓促,两剑相错而过之后,只听“刷”的一声剑身摩擦,聂远青霜剑先于梁王剑刺到,“嗤”一剑刺入了剑客“梁王”持剑那臂的肋下。

    “梁王”闷哼一声,鲜血大片流淌,群豪皆是大为吃惊,一时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聂远先造成了绝剑门的重伤。柴嫣和有落青等人欣喜过望,唐重和张猛更是连声欢呼。

    聂远当即正要拔剑抽身,谁知“梁王”竟不弃剑,而是将其从右手换到左手,又右臂一沉压住青霜剑身,左手剑斜卡在青霜剑身之上。

    聂远从未见过如此舍命剑法,看向那“梁王”眼神,却见他全神贯注、一心无旁骛,全然沉浸于这一场比试之中,不惜拿自己身体做交换。

    这短短的一瞬之间,聂远明白这等关头心软不得,连忙一转剑柄将青霜剑剑身翻滚一周,要逼“梁王”将青霜剑放出。

    可这时“梁王”还未放,聂远忽觉自己后背猛地传来一道剧痛,紧接着一个紫色的残影映入眼角,却是万紫茵先一剑划伤了聂远脊背,又一剑转向刺向聂远腰间。

    聂远眼见无计可施,体内阴寒真气忽地自手心喷发,沿剑身重重打在“梁王”身上。真气未至,“梁王”已然脏腑一颤,急忙收剑回来勉强挡下。

    同一时刻聂远已利落地拔了剑出来,迈个轻功躲开万紫茵紫衣快剑,远远避开到四五步外。

    这时间他即是又一次跳出了阵法包围圈中,且一剑重伤了蛇位的“梁王”。但青霜这一剑所刺不深,“梁王”按着自己肋下,尚能勉强站稳。

    聂远却在上腹部和后背都中了重重的一剑,两处的鲜血染红了衣衫,又旋即被雨水哗啦啦冲刷下去。聂远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只觉四肢轻浮,灵魂似乎正在离开躯壳,意识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

    柴嫣远远看不清楚,只知道聂远刺中了“梁王”占了上风,一时间极为欣喜。却没看见他被背后的万紫茵快剑削中,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在此刻峰顶外的悬崖树梢之上,饮雪楼主暗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一战已经足够精彩,或能将他的排名提到第十一位,以‘霜寒九州剑’取代‘六合梅花枪’杨衮。只可惜即使升上去,这排名恐怕没了意义,他应是撑不住二十招了。”

    这时绵绵细雨不知怎地陡然增大,化作瓢泼一般,哗啦啦地打在聂远的脸上和剑身。这重重的雨水却不能将聂远打醒,他只觉身上失血稍稍一多,已刺激着自己那些受损经脉愈发疼痛,痛到极致,如有千针刺骨,万箭穿心,几乎要昏厥过去。

    柴嫣也看见聂远站了良久不动,细细看去,才见他似乎也受了重伤,不由得芳心惊颤。

    章骅也看出了聂远异状,大声叫道:“听我号令,合围歼敌!”六名弟子齐声应道:“是!”只剩梁王剑换了左手持剑,右手按住创口,在旁少歇。

    章骅一抹剑身,从聂远正前扬剑刺向他的胸口。叶长亭和两名正剑弟子纵身一跃,绕到聂远周身另外三边,与章骅一齐包围住他的前后左右。

    千钧一发之际,聂远强支精神,运气向此时缺人把守的“蛇”位疾奔。果然万紫茵为首的三名奇剑弟子从另三处空隙刺来,偏偏缺了“蛇”位。

    章骅再一次大为震惊,虽说己方剑阵因缺了一人而留下了缺口,但一般武林人士一旦陷入了这七人合围中,如何能辨别八卦方位?又如何知道缺的是哪一个卦位?

    纵然偶有略懂之人,但他七人布阵又不是按部就班,而是时时变化,即使高手身处阵中也会难辨方向、双眼迷离。但聂远离阵之时却无半点犹豫,更是精确无比,一闪身又如游鱼般穿梭出了阵外。

    章骅再次失手,一扬剑问道:“姓聂的,你如何能在我阵中辨别方位?”

    聂远只觉四肢愈发僵劲,拼着力气才又避过一个回合,哪里有闲暇回答章骅?反而是有落青哈哈笑道:“章师兄,咱们当年在鬼谷门下时,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哪一项师父不传?哪一项门中无有?不过是你脑子迂腐,只一心投身到练剑中罢了,如今见了师弟尽得真传,你才悔当时急于出山么?”

    章骅怒火中烧,朝聂远厉声道:“你虽然看出我剑阵机要,但也无济于事了。你分明已经身受重伤、不堪再战,我八人乱剑齐上,一样将你剁成肉泥!”

    聂远想起柴嫣的面容,勉强将精神提起一些,又握紧了柴嫣为他缠上辘轳的剑柄。他划着脚边地面上的雨水,挺起剑指向章骅道:“你若放人,饶你一命。”

    章骅大怒道:“死到临头兀自口出狂言,那就给你成全罢!”他话音未落,凌令风和万紫茵各自从两边出剑,分刺向聂远左右门户。

    聂远连出快剑将他两人荡开,但见面前章骅又忽地将承影剑刺来,承影剑递到胸前三尺,恰恰到了乌云之下,霎时踪影全无。

    聂远预判着剑柄走向,抖剑将其拨开。章骅顺势纵身一跃,一脚重重飞踢在聂远胸口,这一瞬间聂远只觉脏腑到经脉都蓦地剧痛无比,喉头随之一苦,狂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