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纯黑。
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睛同时睁开。
蓝色眼睛中余着一两分未睡醒的茫然。
藤丸立香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手伸到一半却被拦住。
“用手揉眼睛可不是个好习惯呢,caster。”芦屋道满盈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撩开一条眼缝,“还是说……贫僧该换个称呼呢。”
三个音节在舌尖处滚绕了一圈,又被咽下。
生气了。
御主与从者的梦境相连通,这是藤丸立香早就知道的事,道满会看到他的记忆,产生愤怒和不满,借此发难,这也在他的预料内。
在他现界的那刻起,就设想过这样的情况了。应对的区别只在于对方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脑海中迅速翻过梦中的一幕幕,藤丸立香略松了口气。
只是“芦屋道满”被生前的他召唤到迦勒底后并肩作战的记忆片段而已,此前与作为“limbo”的“芦屋道满”对峙的记忆和与作为“恋人”的“芦屋道满”在异世界相处的记忆并没有出现。
没什么大问题,不如说现在这样已经是他预想中最轻松的情况了。
“这是个游戏,还是从者独特的玩笑。”芦屋道满的声音带着上扬的调子,却又冰冷异常。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我生前确实曾作为御主与名为‘芦屋道满’的从者并肩战斗。”
“那您对待贫僧如此熟稔,难道是认为贫僧是那位‘芦屋道满’的转世或者后代吗?”
“咳咳咳……”藤丸立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哦,不是?难道那位‘芦屋道满’是大千世界中的另一个经历不同的贫僧?”芦屋道满像是全然理性般地推测着,只声音还是带着凉意。
“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藤丸立香整理了下思绪和语言,“我只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唔,原来如此。”芦屋道满看向一侧正竖起耳朵听他们这里动静的人,“他们也是如此?”
嗯,这话中的味道十分熟悉。
似乎有点酸。
不过他现在与对方谈不上亲昵,这话应该也只是出自对于所有物的占有欲。
遇上熟悉的场面,藤丸立香也不自觉放松了些。
“是的。”藤丸立香轻轻按上芦屋道满带着令咒的手背,再次慎重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只是master的从者,我会与您站在一边,请放心吧。”
“即使贫僧想要圣杯?”近乎呢喃般的低语,芦屋道满看向那双蔚蓝双瞳。
“嗯……”藤丸立香迟疑了一会。
教堂里的其余人屏气凝神,不由得耳朵竖得更尖了一些。
“只要是圣杯就可以了吧。这里的这个被污染了,必须得处理,我再找个干净的给你吧。”
偷听的众人一个不慎,差点手滑弄出声响来。
再找个干净的,这话说得,好像圣杯是地里的大白菜似的。
芦屋道满高高挑起眉,神色间的冷意稍微消退,似信似不信地回道:“那贫僧就尽管期待着了。”
藤丸立香歪了歪头,“master想实现什么愿望呢?”
“这个嘛……”芦屋道满竖起单指,抵唇,“秘密。”
教堂中屏气偷听的几人气结。
这主仆二人的对话真是,云里雾里,不清不楚。一个敢说想要圣杯,另一个就敢说给,还全程不开静音结界,也不避开人。说是空口白牙的大话,那自信自然的态度又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不过……生前曾是驱使从者的御主吗。
圣杯战争和召唤英灵的魔术仪式创立至今也不过将将两百年的时间,次数不过三届,若有心,或许能查出这个英灵的真实身份。
男性,少年,日本人,做出过足以成为英灵的功绩,身边还带有神明级别的魔兽……言峰绮礼思索一番,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于是隐晦地看向重新回到教堂中的言峰璃正。
他所得知的前三届的信息有缺,如果是从第三届开始就作为监督者的言峰璃正,或许会知道更多。
然而言峰璃正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谎?不,说这个谎对于那个从者而言毫无益处,与其编造一个普通的御主身份,不如称自己为历史上的名人,还能让自己的话更有分量一些。
这条线索暂时无法取得进展。言峰绮礼的注意力转移到名为芦屋道满的御主身上。
财阀芦屋家的幼子,阴阳道的天才,现在看来还与千年前那位与安倍晴明作对的恶僧“芦屋道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身份的人,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冬木市,还召唤出了据说曾作为御主与从者“芦屋道满”结缘的从者。
这一切,似乎有些太巧合了。
要出手吗?
不,再看看吧。
闭上眼,背手而立,出于某些连自身都尚未明晰的微妙心理,言峰绮礼不再看向那对疑点重重的主仆的方向。
……
天将亮时,在外的各个御主陆陆续续地抵达了教堂。
最先到来的是远坂时臣,他略过言峰绮礼,与言峰璃正交谈几句后,就坐到了吉尔伽美什身后。吉尔伽美什哼了一声,似乎是说了句什么还算识相。
接着到来的是saber主从,令人意外的是,ncer主从也紧跟在她们身后进来了。
saber是个金发碧眼,身着铠甲的少女,她的御主则是一位有着银白色长发,气质柔和的女性。与之相对,ncer主从都是男性,不过比起散发着无形魅力的ncer,那位隐隐有英年早秃迹象的御主就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最后到来的是berserker主从,只有御主一人来了。来人佝偻瘦弱,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进入教堂后便避开众人视线,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唔,caster认识吗?”芦屋道满一直注意着藤丸立香的动向,放轻声音,几乎贴在耳边细语般,“他们也是……从者?”
“啊……一部分吧。”有些人他也只在礼装上见过,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嗯,有些甚至只记得绰号了,什么火焰伯爵啊柠檬头啊……咳咳。
想了想,藤丸立香在芦屋道满的手背上一笔一划写出已知御主的身份。
archer,英雄王,吉尔伽美什;rider,征服王,伊斯坎达尔;saber,亚瑟王,阿尔托莉雅;ncer,凯尔特英雄,迪尔姆德·奥迪那;assassin,暗杀者,百貌哈桑。
这是在取信于他吗?
现在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他的这位从者真是颇在乎那位“芦屋道满”,才会爱屋及乌连他也一并关注。
抑或是……这份关注中还有其他原因。
窗外突兀地响了一声雷,随即,酝酿多日的暴雨倾盆而下,沙沙雨声隔绝了一切。
连绵不绝的雷与雨将整座城市囚禁其中。
芦屋道满抽回手,神色不变。
瞳孔中,粘稠黑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孕育。
“嗷!”
一直卧在藤丸立香膝间的宇宙斯芬克斯忽然暴起,往芦屋道满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喉间滚出低沉的吼声。
藤丸立香伸手想抓住它,斯芬克斯却一矮身,从他手下躲过,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了教堂大门后。
“哎!这是怎么了。”藤丸立香徒劳地朝宇宙斯芬克斯跑走的方向伸手。
芦屋道满按住藤丸立香的肩膀,“不必担心,贫僧已在它身上下了追踪的符咒,待此间事了,再去找寻也不迟。”
藤丸立香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周围众人的视线不知何时已汇聚在了他们身上。
“现在,还是先来解决面前的问题吧。”
……
“不可能,根本是一派胡言,为了这种胡话就召集御主,中止圣杯战争也太可笑了!”肯尼斯五官皱紧,若是面前有张桌子在,肯定要被他一拳锤散。
新来的四位御主中,除了远坂时臣沉默不语外,其余三位御主都表现出了明显的反抗情绪。
肯尼斯单纯地觉得这是阴谋,肯定是最弱的caster主仆想出来的阴谋诡计。这种想法中不乏一个老派魔术师对于“使魔”的轻视心理。
而对于间桐雁夜而言,这次圣杯战争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如果他不能赢下这场战争,如果这次圣杯战争终止……那么他就无法救出樱,也无法报复那个远坂时臣。所以他绝不相信,决不能相信这个似是而非的消息。
对于卫宫切嗣来说也是一样,如果错过了这次圣杯战争,那么他的理想实现的日子就又变得遥遥无期,世间的人们还是会继续争斗,流血,互相残杀。他的痛苦无法断绝。
但他同样不希望看到被污染的圣杯荼毒世间,而且,如果大圣杯被污染,那么当爱丽丝菲尔最后变成小圣杯时也会被……于是在短暂的思考后,他迅速地下了决断。
“爱丽丝菲尔,答应他们。”
切嗣……耳麦中传来古井无波的指令,但作为心意相通的伴侣,爱丽丝菲尔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滞塞。
她皱起眉,沉默了。
“太荒谬了,想必爱因兹贝伦的御主也这么觉得吧。”肯尼斯见场中无人附和他的话,于是将话头抛向在场他认为最有资格与他对话之人,“爱因兹贝伦家的千年悲愿,不应该断送在这种谎言中。”
“没错。”爱丽丝菲尔开口了,却不是转达卫宫切嗣的话。这是她第一次违抗卫宫切嗣的命令,“空口无凭,请证明给我们看,caster。”
这是合理的要求,在场诸人都点了点头。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好吧,如你们所愿,我会给出证明。”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气势一变,点点金色光芒溢出。
“这,这是……”从开始至今都表现得十分沉稳的远坂时臣面色微变,“灵基在变化。”
从者比魔术师感知得更加清晰,在他们眼中,对方那弱小贫瘠得可怜的灵基,在不断地分解重构,仿佛脱下了一层灰蒙蒙的外皮,露出了其下不同于任何已知职阶的崭新构造。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ruler,藤丸立香。”
“ruler只会出现在特殊的圣杯战争中,只有当这次圣杯战争会造成未知的结果,或会令世界扭曲时,ruler才会被召唤。”
金色光点渐渐散去,那张少年的脸庞依旧那么柔软清秀,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藤丸立香逐个看向在场的从者。
“assassin,百貌哈桑,可以化作百人,每个个体都拥有精通的能力。”
“ncer,迪尔姆德·奥迪那,凯尔特神话中的英雄,所持双枪一为‘破魔的红蔷薇’,一为‘必灭的黄蔷薇’。”
……
“saber,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不列颠之主亚瑟王,手持誓约胜利之剑。”
“archer,吉尔伽美什,拥有世界上所有财宝的乌鲁克之王,世上最古老的英雄王。”
除了未现身的berserker外,藤丸立香不缓不慢地将在座从者的老底都掀了出来。少年的声音并不算洪亮,却没有一个人打断他。
“ruler拥有‘真名识破’的权能,因此我才能知道在座诸位的名字。除此以外,ruler还拥有相当于令咒效能的权能,还需要我继续证明吗?”
众人都不作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思索的神色。
最先打破沉默的言峰绮礼。
“假设你所说的并无谎言,那么也只能证明这场圣杯战争有变,却不能证明变化的是你口中的‘圣杯被污染’这一事件。”
坦白来说,言峰绮礼对于圣杯并没有特殊的想法,也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他是个以克制为日常,不知,不愿直视自身愿望所在的男人。
然而,现在的言峰绮礼对这个自称为ruler的从者,不,准确来说,对这一整件突发事件起了一点兴趣。
被污染的圣杯,足以毁灭世界的灾祸……
如果他没看错,那位ruler的御主,可是个与他的内核极为相似的人物。那样一个人,召唤出了为拯救世界而来的从者……这之中,真的没有内情吗?
窗外的雨还在下。本来已习以为常的雨声此时却重新跳出来,乌云互相挤压的声响如在耳边,与言峰绮礼心中那长久被压抑着的隐秘欲望同步鼓动。
他能感受到,他所渴望的,一直渴望着的事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咚,咚,咚。
要参与吗?要把水搅得更浑吗?
言峰绮礼开口了。
“请给我们展示直接的证据。”
“……可以。”藤丸立香看了一眼芦屋道满,站前一步,伸出手,“我需要借用一下各位的力量。”
以那只伸出的手为中心,教堂内突兀地掀起了魔力旋涡,吊灯,玻璃,墙面,所有的物件都在这旋涡中哀哀作响,灰尘漱漱落下。
“灵基……!”
所有从者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受到灵基的缺失,一部分灵子不顾他们的意愿,直接逸散而出,顺着旋涡形成的方向卷去。
“……!”爱丽丝菲尔咬着牙,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借用”了,并不是作为小圣杯,而是作为了一个中转站,从者们的灵基透过她的身体获得了某种性质,再一同汇入那手中。
时间过得很慢,但又过得很快,几乎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几个御主条件反射地聚起攻击的魔力时,一切走向了尾声。
随着魔力旋涡的消失,一股强大的魔力带着无可匹敌的邪恶气息毫无预兆地爆开。
在场魔术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汇聚魔力的动作停止,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藤丸立香手中那滴黑色的液体。
黑色液珠悬浮在掌心上,光滑的表面反射出众人扭曲的面庞。
恶意,恐惧,畏惧……只需一眼就能明白,这是“恶”的化身。
“我做了一点弊,从大圣杯中提前取出了一点,这样你们就能相信了吧。”藤丸立香面色凝肃,“决不能让‘此世全部之恶’完全现世。”
“这个做法让大圣杯中的‘此世全部之恶’有所警觉,我本来想尽量避免用这个方法。不过,如果能获得你们的信任,那就是值得的。我希望能尽量和平地解决这个问题。”
少年声线清朗,眼神明亮,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愿为你献上帮助。”
金发少女一手附心,目光澄澈,带着决断后的释然。她希望能拯救她的不列颠,但若是要以他人的血泪为代价,那么她的回答当然是,不。
“哦哦!也加上余的份吧,反正被污染了的东西也不顶用了,看来余的霸业还要等以后才能继续。”伊斯坎达尔不甘落后,揉着韦伯的脑袋大笑,“小子,你也没意见吧。”
“这种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啦——”
吉尔伽美什转动蛇瞳,轻轻地瞥了一眼藤丸立香……以及其身后那个隐匿在阴影中的阴阳师。
他轻笑一声,懒洋洋地挥手,“本王赐予你这份荣耀。”
紧接着迪尔姆德也表示了支持,几个名气最大,实力估计也最强的从者表示了同意,他们的御主也默认了他们的回答,其余还有心思的人也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在各异心思下,众人达成了共识。
在沉默的外表下,间桐雁夜握掌成拳,指甲深深嵌入了干枯的皮肉中,带出不多的鲜血。兜帽下,那张半枯萎的面容上写满了痛苦。
怎会如此,怎么会这样……那小樱,该怎么办啊?
……
间桐宅。
一只黑梭梭,形体似猫的生物借着树荫的掩护,灵巧地潜入了宅邸中。它时不时停下,抬头嗅闻着空气中魔力的踪迹。
一路走走停停,它很快在二楼找到了一扇大敞的密室门。顺着石梯而下,高大的密室底部铺着密密一层虫尸,浓郁的诅咒气息盘旋在虫尸上方,几乎要凝聚成实体。
黑黝黝的小猫在这黑暗中反倒透出几分绰约的星光——原来是不知所踪的宇宙斯芬克斯。它嫌弃地看着虫尸,迟疑许久后,还是收起仅剩的魔力,踏着虫尸走入密室内部。
在虫海的中央,有着两个诅咒气息稍弱的异样区域。若是普通魔术师前来,不仔细看怕是都会错过这份异样。
但斯芬克斯对这类事物有着天然的敏感度,气味和视觉交织,在它的脑海中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在这片虫海中,曾躺着一个幼小的人类的幼崽。
而在幼崽的身边,则凭空出现了一对硕大的脚印。脚印很新,是最近才出现的,上面的气味十分熟悉……
斯芬克斯体内的星光一闪,它飞快地跳上台阶,三阶作两阶,刹那间就到达了门口。
要快!要快点!快点告诉主人!
一个佝偻的身影挡在了门前。
“入侵者就是你吗,小东西。”眼皮耷拉到下眼眶的老人拄着拐杖,看起来摇摇欲坠,不堪一击,“那么,你的主人是谁呢,说来听听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行远自迩的master转职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