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账离开雅居，侍卫立刻围了过来。
“陛下。”
“陛下没事吧？”
听着这个称呼，汉武帝猛然回过神来。
自己堂堂天子，竟然会和一个商贾讨价还价？
要知道，
往日里汉武帝最看不起的就是商贾。
在他看来凡是商贾大多都是投机取巧之辈，赚的都是黑心钱。
可在和林琅交谈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被绕了进去。
甚至连造纸法也没弄到。
还平白无故花了一万多钱吃饭。
尤其是林琅那奢华的生活，更是让汉武帝心生窝火。
他堂堂天子，却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回宫！”
回到未央宫正殿，群臣早就等的哈欠连天。
眼看皇帝进来，汲黯来了精神，揉了揉发酸的大腿站起来道：
“陛下今日何故迟到？”
曾经汉武帝任太子的时候，汲黯就是太子洗马。
为人耿直，勇于谏言！
曾和张汤对骂一天一夜，骂的张汤差点吐血。
“关你屁事。”汉武帝没好气道，他心里正烦得慌呢。
“这……”
汲黯话语一滞，指责道：“陛下怎可口出秽语？”
“根据祖制，天子可晚到一个时辰，可是陛下足足耽搁了两个时辰。”
“这是置天下大业不顾，这是自损基业！”
“望陛下好自为之。”
换做后世很少有人敢这么和皇帝说话。
可西汉言论自由的多。
汉武帝早些年就下旨明令汉民皆可言论自由。
只要不是故意诋毁诽谤，刘彻一般都是充当滚刀肉，骂去吧。
平日里廷议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一本正经，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各抒己见。
说的急眼了，骂娘都是常有的事。
头几年还因为攻打匈奴的事，有大臣指着汉武帝的鼻子大骂商纣暴君。
差点没把汉武帝鼻子气歪，偏偏自己还不能因为这事动手。
“汲黯，你少在这指手画脚！”
汉武帝喝道：“朕是天子，迟到一会儿怎么了？”
“朕这几年颁布的儒术你这么快就忘了？”
“再敢这么和朕说话，小心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突如其来的怒火，令得群臣心头一颤。
【陛下今天这是怎么着了？】
【看起来火气不小，难道战事又吃紧了？】
汲黯被骂的老脸一红，可他就是不嘴上不吃亏，刚欲继续辩驳。
“陛下息怒。”
丞相李蔡站出来打圆场道：“汲大人也是在尽御史的指责，虽然言语稍有不逊，毕竟也是职责所在。”
“这还像句人话。”
汉武帝黑着脸坐了下去。
“有什么要奏的说说吧？”
这话问的……
下方群臣个个面面相觑，不是你把我们喊过来的？
既然都发问了，那大臣们也只好纷纷起身道：
“启禀陛下，近些年连年征战，关内已有流民数十万。”
“若就此下去，唯恐天下大乱。”
开口的是丞相李蔡。
流民问题现在只是初见雏形，由于和匈奴彻底开战，边关重镇屡屡惨遭劫掠。
真到了十几年后，大汉关内流民直达数百万，占据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流民问题源自关外匈奴，此事不可避免。”
汉武帝轻轻叩击着龙案道：“安置起来倒是个问题，众卿可有办法？”
这种麻烦谁都没辙。
救灾倒是能拨发钱粮，可这十几万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吃喝拉撒全是问题。
救不起啊！
眼看没人搭话，汉武帝再度问道：“府库还有多少钱？”
大农令郑当时站了起来：“回陛下，如今府库还有钱五万万。”
“就剩这么点了？”
郑当时连忙道：“陛下，这钱还是各地藩国亲王捐出来的。”
“盐铁税法暂时还未盈余……”
“算了算了！”
汉武帝烦躁的挥挥手：“朕不是听你摆帐的，先拨发些粮食，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次救助以后，恐怕朝廷就会撒手不管。
并非汉武帝冷血，国库的钱粮就那么多。
近些年大汉国库已经出现了亏空的问题。
要么养军，要么养民。
军生则民死，匈奴之祸却可以得到解决。
未来大汉就能逐渐缓过气。
虽说听起来无情，可政事就是如此。
接下来群臣又上奏了几件事。
要么是修路，要么是修缮堤坝。
反正处处都是要花钱。
为了筹钱，汉武帝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最出名的就是卖官卖法！
设置了十一级爵位，从造士、良士、官首……
反正只要出钱，朝廷就可以让你当官！
卖法就更扯淡了。
犯法的人，只要缴纳五十万钱，就能取保……
这一次卫青率军出征，靠的就是卖官卖法，还有各地亲王捐助弄来的几十万金！
汉武帝一阵头大，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林琅歪靠在檀木椅上，一边品茶一边享受。
一时间气得牙根痒痒。
砰！
汉武帝猛地一拍龙案。
“散朝！”
“韩嫣，张汤你俩来一趟。”
呃？
群臣面面相觑，这怎么又突然发火了？
韩嫣和张汤心惊肉跳的跟了上去。
未央宫后殿。
汉武帝先把韩嫣喊了进来，拿出那本春宫册子。
“你看看这个，秘密找将作研制出来。”
离开雅居以后汉武帝就回过味来了。
按照那奸商的性子，卖自己两个大钱一张恐怕还能赚不少。
那不如自己找人仿制出来。
这样的话还能省上一笔。
没办法，穷就要省着点。
“这是？”
韩嫣看着熟悉的材质，嘀咕道：“这不是雅居的纸么？”
“你知道？”
“臣偶尔也会去雅居小酌一杯，那里的侍女似乎就是用的这个东西写字。”
汉武帝听完顿时气得抬手给他一巴掌：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向朕禀报？”
“不至于吧？”
韩嫣捂着脑袋道：“这东西好用是不假，可是看起来似乎很是昂贵，倒还不如锦帛存放的时间久。”
两个大钱也叫昂贵？
汉武帝懒得和他讲，直接道：“这你就别管了，记住了，一定要尽快找人仿制，千万不能透露出去消息。”
“只要这件事能办妥，朕给你加禄一千石！”
韩嫣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点头道：
“喏！”
汉武帝点点头道：“你去吧，把张汤喊进来。”
韩嫣离去，张汤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陛下。”
汉武帝打量了一下张汤，眼中满是赞许。
典型的酷吏，敢说敢做！
除了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
“张汤，你替朕找一批忠心之士。”
“陛下是要？”
汉武帝面无表情道：“朕常年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朕选出这些人就是要化为朕的耳目。”
“用以讨奸、治狱、督查百官宗亲、搜集情报。”
这个想法一直在汉武帝的心头萦绕。
今天去了一趟雅居后，越发督促着汉武帝把这个组织组建出来。
他不能当那种被蒙蔽在深宫的皇帝！
张汤听得心头一紧，这可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部门啊。
岂不是等于在百官头上悬了把刀？
“陛下，那这些人归属于哪？”
“这些人选出来后，由你暂时领导，由朕直接授命。”
张汤深吸一口气：“这些人该当如何称呼？”
“绣衣直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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