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说出行刺二字后,朝堂上又是一阵哗然。
他身为丞相,被一个御史状告,本该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现在要么是急眼了,要么是掌握了真凭实据,不然不会拿行刺来说事。
果然,一听到行刺,朱元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他并不是一听就相信胡惟庸所说的话,而是他被刺这件事本身就让他很恼火,引以为耻,甚至还因为这被李长卿状告过丧权辱国。
胡惟庸要是拿这件事背后做文章,别说他是丞相,照样不能轻饶。
朱元璋脸色变幻不定,两个朝廷命官在朝堂上互相状告,犹如关在笼中的两头野兽,你死我活。
他告他行刺,现在他又告他行刺。
“胡丞相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好好的你怎么也告他行刺了?李长卿出海回来,下船就被押入大牢,直到咱被行刺都没出狱,何来私通外贼一说?”
朱元璋明显不相信胡惟庸的话。
“臣有确凿证据,证明李长卿与倭寇私通!”
胡惟庸看一眼朱棡。
朱棡袖中拳头紧握,脸色阴晴不定,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众皇子中他和二哥朱樉最好,因为朱标是对每个弟弟都好,而朱樉只对他一个人好。
从小没少被二哥照顾的朱棡,一听要他出面污蔑李长卿,犹豫了几天不肯点头。
最后朱樉以死相逼,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了。
从李长卿来到奉天殿,他脑子一直是懵的。
他以为李长卿不在,昧着良心说几句话也就罢了,现在李长卿就在面前,他实在开不了口。
毕竟外人不知道他们在海上经历了什么,也无法理解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他们这一船人能活下来都是李长卿在照顾。
现在当着他的面污蔑,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三弟,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朱樉责备的瞪他一眼,说好的来作证,关键时候哑火。
朱棡怔了怔,站在那里还是没动。
胡惟庸缓缓看了他一眼,这晋王优柔寡断的真是难成大事,他身为掌管天下臣僚的丞相,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芝麻御史?这都权衡不明白?有什么好犹豫的!
毕竟他不知道丘之助到底屈服于李长卿到了什么程度,在他上朝作证之前,朱棡最好能把李长卿的罪名定下来!
“父皇,儿臣作证,李御史在海上与倭寇确有私通。”
朱棡声若蚊蝇,低着头道。
“说什么,大点声!”
朱元璋一脸严厉。
他最烦的是皇子亲自下场掺和这些勾连不清的事。
他是准备让朱棡当朱标磨刀石的,倘若跟朝中权臣纠缠在一起,还当个屁的磨刀石。
朱棡感觉自己嘴唇有千斤重,吃力的道:“当日遭遇倭寇,他们开始甩石包,丢石块,李御史不知从袖口摸出了什么东西,和着石头一起丢了回去。”
朱元璋疾言厉色:“摸出了什么东西,说清楚。”
朱棡道:“儿臣看是一张字条。”
朱元璋道:“你确定?”
朱棡道:“确定。”
朱元璋脸色阴沉,看向李长卿。
李长卿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屑。朱棡一看就是被逼的,谎话都说不利索。
胡惟庸又把目光落在朱棡身上,神色之间催促之意明显:还有呢?
朱棡察觉到他目光,又道:“李御史对东倭南部一带海域很是熟稔,连各个海岛名字都叫得上来,若不是去过,岂能那么轻车熟路。明知那里有倭寇,还带我们在群岛中穿梭,居心叵测。”
说罢,朱棡低着头,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这时候,朱标忍不住说道:“晋王,李御史一路上有无数机会致我们于死地,想害我们何必等到那里?”
朱棡表情木讷的道:“因为他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父皇。儿臣作证,李御史私通倭寇,为其指路,绕过府兵,绕过各地军屯卫所,才让倭寇顺利来到应天府。”
朱元璋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
李长卿在大牢里写的那封信,正是让他加强防卫,提防倭寇行刺的。
当时还问他为何知道倭寇来行刺。
现在看来李长卿确实有无法辩驳的嫌疑。
除非他神机妙算,有先知能力,但是连半仙刘伯温都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未卜先知,显然他也没有。
或许是李长卿串通倭寇行刺,忽然良心发现了?
无论如何李长卿都洗脱不掉他提前预知倭寇行刺的嫌疑。
而且他更倾向于朱棡前面所说的,如果对东倭群岛熟稔,明明有机会绕过去,为什么带着一群皇子涉险。
这不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着皇子的面洗脱与倭寇私通的嫌疑?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朱元璋烦躁不堪。
纺织机是李长卿造的,农种是他带回来的,镇江灾民是他救济的,就连他中箭的毒伤也是他给的药方。
让他认定李长卿私通倭寇实在接受不了。
他宁可相信李长琴想亲手杀了他,而不是私通倭寇!
他可是跟朝廷领了五千兵,信誓旦旦要打垮东倭的。
想到此朱元璋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李长卿,你为什么请兵攻打东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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