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把药吃了”
双乎拿出一小把黑色的小药丸,又端出一个小碗,里面装着浅黄色的汤汁。
“这是...”苏青接过碗,有些犹豫道。
“拿这个咕噜咕噜这个”双乎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药丸。
见苏青没动,又道:“这是红花水,药引,好东西”
苏青咬咬牙,拿红花水顺服了几个黑药丸,一股生苦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苦之后还带了辛辣,好不是滋味。
苏青拧着痛苦的表情把碗递给了双乎。
过了一会,双乎又蹲坐在苏青床边,手撑起脸颊,抬头问道:“你是格里额格其?”
苏青没听懂,皱眉问道:“什么额...其?”
“额格其,姐姐”
苏青有些疑惑,没说话。
“白天碰到你时,我问他了,他说是额格其。姐姐”双乎慢悠悠的解释道。
苏青心想:应该是不愿意费口舌解释,就随便安了个身份,况且我确实比他大,就应该叫姐姐。
想到格里那么高冷的小孩叫自己姐姐,心下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
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双乎看见苏青嘴角笑意,也很开心:“那你也是我们的额格其”
“你们?”
“我,格里,还有阿日斯”双乎拍拍胸脯道。
苏青看着双乎有些中二又傻乎乎的样子有些好笑,“好!那你们就是我的...”苏青眼神示意双乎。
双乎即刻领悟意图:“都乌亦!弟弟”
苏青就像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那样,状似惊讶又心领神会道:“都乌亦”
第二天,奶奶给苏青拿了一件长袍,苏青眼见很是喜欢,袖口和领口都有花纹,像麦穗,又像柳叶,花头绽放处又像兰。
苏青是典型的江南温水养出的姑娘,皮肤白皙,发丝很软,穿上长袍,奶奶又给苏青扎了两个辫子,活脱脱就像一个误入蒙古草原的肥兔子,有些憨态可掬。
苏青迎着清晨的朝阳走出帐子,发过一次烧,身体还是有些虚浮,草原的风温和的抚动她的发丝。旷野之下,是一片绿海,郁郁葱葱,视线所及是油绿的画纸,一呼一吸都是凌冽的草香,此起彼伏的牛羊叫声,并不喧嚣,是抚慰。这天地,万古长青。
“额格其!”
苏青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是双乎,身边还有格里,还有那个圆墩墩的小孩儿。
“双乎,格里”苏青应道。
“野兔子野兔子!”双乎欢呼道。
格里有些嫌弃的解释道:“我们要去打野兔子,想问你去不去”
苏青心领神会,又有些踌躇道:“我...我没打过野兔子,我不会。”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们肯定骑马吧,我也不会骑马”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马,呃...骑马,”双乎说。
苏青还是道:“还是不了,我可以等你们回来,一起吃。下次可以教我骑马,我们再一起去。”
格里双乎点了点头,格里拽住圆墩墩的衣领往前扽到苏青面前,“阿日斯”
原来可爱的圆墩墩就是双乎说的阿日斯。
苏青笑着点了一下头,“阿日斯,我叫苏青”
“舒青?”阿日斯咧嘴笑道。
好吧,都一样...
到了晚上,就比较热闹,大家围坐在篝火前,把酒言欢,炭烤乳羊,还有他们打的野兔子。他们的烤法很奇妙,苏青看了几眼也没学会,作料有盐巴,蜂蜜,还有几种草叶,但是苏青都不认识。
或许就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苏青被篝火和星星晃得的有些迷惘,人生境遇最难测。曾经最想求的大自在居然在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现了。
苏青看着在篝火旁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老人小孩,有漂亮的姑娘,壮硕的男子,到底...是真是假...
苏青很纠结,自己现在身旁的人,事,物,摸得着,看得见。可又跟自己原来的世界谬以千里。
“你怎么不吃东西?”刚才还在那边跟人打闹的格里转瞬就坐到了苏青身边。
“吃了,就是不太饿而已。”苏青看向格里,透着篝火的光,格里的眼神被映出了单纯和无暇,“你们好厉害啊,小小年纪,打猎骑马都是一把好手呢”
格里听闻皱起眉头“不小,十二”
“十二岁不小吗?我们那儿十二岁还是孩子呢”苏青刚才喝了不少,说话慢悠悠的,姿态有些慵懒。
格里没说话,苏青透过格里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半响,苏青才悠悠道:“他们...找到了吗?”
格里像是反应了一下才道:“没”
苏青眼底有一丝落寞划过,轻轻的泄了一口气。
“你是哪里人?”格里问道。
“中原人啊”苏青歪头笑道。
“我见过中原人,你...你们不是”格里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却无情的将苏青敲醒。
也许是真的喝醉了,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温柔,苏青没抑制住,哭了。悄无声息的,眼泪滑了下来,像豆大的珍珠,噼里啪啦的砸进少年格里的心。
格里拿出手帕递给苏青。
有些无措,“别哭,我会帮你的”
苏青接过手帕,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你...还有手帕呢,还有...绣花,好漂亮,和我衣服上的一样”
“柳兰花”格里有些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柳兰花啊”苏青拿着手帕细细的看着,“能见到真的吗?”
“能,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明年能看”
苏青喃喃道:“明年啊...”
转而笑了,抬头看向格里“谢谢你,格里,算刚才的手帕,你救了我三次。”
格里看着苏青映在篝火下,真挚又明媚的笑容,耳尖趁月色不注意偷偷爬上了一抹韫色。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格里正色道。
苏青拿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轻划开草皮,写下苏青二字。
“这样写的”苏青说道。
格里看着苏青二字,喃喃道:“苏 青”
“苏 青,什么意思?”格里问道。
“青,东方色也。”苏青慢悠悠晃着头,“就是一种颜色”
格里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字没再说话。
“你呢?格 里,什么意思?”
“苍穹”
......
来到这儿的第十天了,苏青跟格里说其他人就消失在一颗枯树前,找到枯树,才有可能回去。
双乎和阿日斯对这件事也很上心,仿佛就像找宝藏一样,每天都来苏青这儿蹦跶,傻里傻气的。
不过就算态度再积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也白费,几个人折腾了几天也没找到所谓的枯树。
苏青心态倒也算平和,没有刚开始那么焦躁不安,而且还跟着格里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蒙语,也能自己坐在马上慢慢跑几圈,不过也只敢骑宝音,宝音是格里的战马。
“额格其!”
苏青在帮奶奶圈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双乎和圆墩墩。
“额格其!”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不是跟着勒和克将军去见使臣了吗?”
他们两个跑着过来的,双乎气喘吁吁道:“格里在就行了,阿日斯叫唤着饿,我俩偷跑出来了。”
“额格其,吃的吗,奶豆腐完了,饿。”阿日斯道。
阿日斯的汉话说的是最不好的,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苏青有时也是勉强能听懂。
“我没带吃的,去找奶奶要吧”苏青指了奶奶的方向道。
阿日斯点了点头,向奶奶跑去。
双乎帮苏青圈好了羊,跟着往回走。
“过几天就到了祭祀节了,我们都去神山祭拜,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巴彦尼就在神山那,祭拜完我们就去巴彦尼。”
也是这几天双乎经常在苏青面前念叨,苏青大概了解了这里。
北原牧民分了十二个部落,也就是几大姓氏家族,其中权势最大,战力最强的就是南挞,他们的王宫就是双乎说的巴彦尼,那里繁华热闹,有好多中原人就在那倒卖各种器具,还有各种店铺,酒馆,据说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而这里就是南挞的本源,外人是进不来的,可想而知他们四人当初进来时勒和克要吃人的模样。
说起勒和克,是北原的第一将军,骁勇善战,力大无穷,中原攻克不下北原十二城,勒和克有着汗马功劳。不过平日对待南挞的孩子们就稍显严格,尤其是格里。
这里与传统世袭制不同,是能者称王。格里十岁那年就靠一把玄铁匕首斩杀一头战力非常的母狼,赢得那年的狩猎赛,轰动一时,被民众举为长生天选中的王。勒和克也相当看中格里,虽然严厉但对格里也是宠爱有加,倾尽毕生所学培养格里成为一名合格的南挞王上候选人。
“可以,只要到时你们别闯祸,勒和克将军已经够讨厌我了,我可怕他赶我走”苏青调笑道。
“勒和克将军没讨厌额格其”双乎摇头道。
“是吗?他每次见到我和你们一起就瞪眼”苏青思考道。
“不,是我们只要和格里一起,他就瞪眼”双乎讪笑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青和双乎对视一眼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融入草原清冽的风中,飘飘荡荡,响彻天空。
“嘿!你们在什么笑?”阿日斯举着一把奶豆腐,呲着牙向他们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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