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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榆木脑袋

    柳如颜随意看去,习以为常地道:“每逢入冬便会冻手,许是我年少时落下的。”

    她幼年失母,随军里的一群糙汉子训练,哪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沈晏初抿唇不语,摊开她掌心。

    姑娘的手小巧莹润,覆在他掌中可以完全包裹,俯身近看,会发现指腹与虎口生着薄茧,还有结痂后留下的旧痕,让人看着心疼。

    他阖住眼,不忍再看。

    柳如颜哪晓得他心中所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背后是他宽厚的胸膛,整个人好像拢在怀里,双手被他温柔包覆。

    从前视男子为兄弟,尚且可以行动自如,如今与他独处一室,却没来由的如坐针毡。

    寂静中,她听到砰然的心跳,心里又羞又恼。

    慌个什么?

    她定了定神,从他掌中抽出手。

    沈晏初手心一空,好似心里也被人抽空。

    他顺势环住她腰,紧紧的,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别想再逃。

    一年前,他擒住她炼作傀儡。

    一年后,他擒住她,以这种方式。

    柳如颜僵直而坐,背后的胸膛仿佛蕴了火焰,炙热、滚烫,把她吞噬。

    瞥向紧闭的门,她才有感而发:“难怪你会关门。”

    伏在她肩头的男子背脊一僵,嘴也不老实:“怕你冻着罢了。”

    柳如颜暗道一声无耻。

    她微扬起头,睇向身后之人,发现他俊颜薄红,好似美人娇羞般秀色可餐。

    她忽地心里一痒,相识这么久,还是初次撞见他羞赧。

    于是她转过身,把他抵到墙角,然后踮起脚尖,两只胳膊堪堪环住颈项,与他平视。

    沈晏初在她的注视之下,耳根也染了红。

    她便贴近他,盯着他细瞧。

    沈晏初转过脸,半是无奈道:“别闹了。”

    柳如颜勾住他,察觉到他的僵硬,愈发觉得有趣,索性咬住了耳尖。

    他顿时僵在原地。

    起先,柳如颜喟叹于他的厚颜无耻,每每招架不住。

    可万分没有想到,魔头竟比她还容易害臊。

    此刻她仰起脸,齿间含住,轻轻撕咬,感受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任由她索取索求。

    于是这一分逗弄,最后成了真。

    从耳尖辗转而下,咬住唇,笨拙又生涩,像是舔舐蜜糖,一遍又一遍尝试,带着天真与稚嫩,却诱人意乱情迷。

    渐渐的,他开始回应。

    柳如颜半睁开眸,见他冷目迷离,仿佛堕入情海之中,不断蛊惑着她一同沉沦。

    顺着半敞的衣襟,她俯下脸,含住他锁骨。一阵阵细密的颤栗,让他紧绷起身子,右手则拽住她手心。

    “别……”他隐忍道。

    她咬出一口牙印:“谁让你招惹的,活该你受着。”

    沈晏初哭笑不得,这姑娘向来凶猛,是他小瞧了。

    她复而抬眼:“苍冥派尊主好斗嗜杀,下血咒,炼傀儡,对我亦是狠厉。你不是一直都要争个输赢么?”

    “舍不得。”他哑声道,伏低了身子,枕在她肩头,“这种事也舍不得和你争,你若喜欢,我便受着,不过,眼下还不行。”

    说罢,他转开脸。

    “你!”她领悟过来。

    魔头讲起糙话来,简直浑然天成,无师自通。

    她瞪了他一眼,难怪被困在第八重境界突破不了。

    无情道,戒情戒欲。

    他戒了个寂寞。

    联想起此前总总,她赫然发觉:魔头给她下了个套,任由她一头栽进去。

    “其实你念我许久,故意引人上钩后,你便半推半就,等着我雪夜告白?”柳如颜脸色难看,“你早就知晓我是个姑娘?”

    沈晏初面色一僵,叹气道:“你若肯留几分心思,便知道我心中苦恼。”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当真是个榆木脑袋。”

    枉他一厢情愿,惦记了她许久。

    柳如颜忙退开几步,嘴里呢哝:“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才没多加细想,鬼晓得,暗地里会是这副德行……”

    只怪她心智不坚,受了这魔头的蛊惑。

    沈晏初拢起散开的衣衽:“时辰不早了,去藏书阁看看。”

    他步出房门,来到院中的雪地,止步,回首相望是在等她。

    柳如颜举目,记忆有片刻的恍惚。

    一年前的寒冬也似这番情景,男子立在雪中,眼里冷漠的没有半丝温度。

    可如今,长身玉立的一道身影,望着迎面走来的姑娘,他眼中带笑,极轻极浅。

    教坊有专门的牌子,可以进出藏书阁。

    柳如颜寻了个由头,去前殿求见了宛今秋。

    宛今秋得知她想去藏书阁,当下就欣然应允。

    阁里藏书颇多,旧典新籍,汗牛充栋。

    她看向茫茫书海,找到建国初年的那一排书架,按照年历,抽出几本史官记录。

    沈晏初站在她对面,亦是抽出几本书卷。

    两人反复找寻,架上的书册被翻阅个大半,直到宫人们相继散去,外面已是深夜。

    “找到了。”沈晏初捧起一卷书,朝她踱步走来。

    柳如颜睇向书页:“中兴三年,有儒生奉宝归唐,元宗帝见此物玉质剔透,隐有佛光,于宫中建金陵寺,以供奉佛宝。”

    “所以玄坤印在金陵寺?”她道。

    “过去一探便知。”沈晏初合上书页。

    从藏书阁出来,沈晏初先行一步,去金陵寺打探消息。

    柳如颜则拢着手,埋头往教坊走。

    行至半路,忽而有人叫住她。

    借着昏黄的宫灯,她看清了来人,宽衣大袖,身披鹤氅,一顶素纱羃篱掩住了面容。

    “道友——”那人疾步上前,袖缘随风翻飞,恰如羽化登仙。

    柳如颜朝他行了一记礼:“真人在唤我?”

    明玦子打量她几眼,张口就问:“你带了多少钱?”

    柳如颜听过神棍会到处讨钱,不曾想,还让她给撞上。

    见人迟疑,明玦子感叹:“贫道来到金陵多日,无奈这囊中羞愧,一口好酒都不曾尝过,久闻乌衣巷里的酒家天下一绝,哎,只可惜,今生是有缘无分了。”

    “有是有,但我身上的铜钱不多啊。”柳如颜解下钱袋,当作他的面,细细数了一遍,“不过三十二文。”

    “无妨,无妨。”明玦子伸手接过,往怀里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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