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蛇奴从船上飞奔出来,背起重伤昏迷的欧阳锋慌忙返回船上。一个蛇奴不识水性,仓促登船时船身摇晃,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子哇乱叫。呛了几口水才被一个黄河帮喽啰捞上来。
沙通天、彭连虎护着完颜洪烈登上船,立马驾船去了。湖中雾气涌上,船队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厄刚过,全真教上下一片欢声笑语,纷纷致谢周伯通出手,夸他武功盖世。丘处机笑道:“师叔,你能打败欧阳锋,已经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了吧?”全真教被尊为武学天下正宗,近几年却人才凋零,小辈中没有顶尖高手,这回周伯通击败欧阳锋,可算扬眉吐气。
周伯通抓着白胡子,笑道:”可惜我师哥死了,他活着我一辈子也打不过他。”又想起一人,神色一变,接着干笑道:“还有林……林小姐我也打不过。”林朝英原本是官宦小姐,虽已身故多年,不过周伯通对她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称之为林小姐。
丘处机见周伯通露出害怕神色,似对林朝英兀自心有余悸,不由好奇林朝英到底对周伯通做过什么,不过周伯通和顽童一样没大没小,他们待周伯通却礼数周全,自不好询问。
丘处机不由向远处杨过望了一眼,沉思道:“古墓派只收女徒,怎会收他当徒弟?古墓派掌门身故多年,莫非是她生前弟子?”
黄蓉道:“杨大哥还怨我吗?你劫持那金国王爷时瞧也不瞧我,我还以为你不肯睬我了。”杨过道:“我哪里敢啊?我只怕你嫌弃我不肯睬我。”黄蓉嫣然一笑,道:“我那天编个假名不是有意骗你的,咱俩是朋友,你别怪我啦。我爹爹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我叫黄蓉,往后你就叫我蓉儿吧。”
杨过见眼前少女的眉目如画,笑靥生春,带着三分天真烂漫,对他有说有笑,乍听她亲口说叫黄蓉,虽早有预料,还是大生异样之感,心道:“小妹子真是少女时的郭伯母。”想起这几天和她嬉笑打闹,言行无忌,不由脸上一红。
黄蓉见杨过脸色微红,垂头不语,抿嘴笑道:“你真叫杨过吗?你不会编个假名也骗我吧?”杨过忙道:”我怎会骗你?我就叫杨过。”黄蓉鉴音辨色,观杨过不似说谎,过了一会,问道:“那你怎会脸红?又不说话。”杨过道:“我......我......”
黄蓉见杨过神色尴尬,笑道:“好啦,我信你了!不过我将我名儿告诉了你,往后倘若发现你说假话,杨大哥可得受罚!罚什么呢?嗯……我还没想好。嘿嘿,你要后悔还来得及。”杨过摇头苦笑道:“我叫杨过怎会骗你?”黄蓉笑道:“若是假的,我就让你……嗯……唔…算了吧,我就饶了你啦!”杨过赔笑道:“多谢……小妹子了。”
杨过只觉眼前少女黄蓉和过去大有不同,娇憨活泼,刁钻任性,天真烂漫,还有几分离经叛道,在舟上对他和小龙女情事不仅不以为逆,还颇为赞许艳羡。此刻刚脱险境的欢喜兴奋一过,想起她是黄蓉,不敢再恣意玩笑,不知如何和她相处,是当成往后的郭伯母还是几天前的小妹子。
黄药师遥见杨过、黄蓉有说有笑向他走来,想起适才黄蓉奔去迎接杨过,二人言行亲密,杨过虚抱女儿也不以为意,心中大感奇怪。黄药师知女儿受自己和爱妻秉性遗传,情爱上既狂且痴,虽说杨过英俊武功又高,女儿移情别恋也不大相信,但女儿向来对除了郭靖外的男子不假以辞色,行事颇为刁钻蛮横,对杨过青眼有加可算罕有了。
想他对他们父女的救命之恩,尤其是女儿落入金人手里,全靠他不顾性命劫持完颜洪烈才解救出黄蓉。虽生性骄傲,不想直言感谢,也不禁暗暗感激。
转念又想:“他为何会弹指神通,九阴真经,打狗棒法?这些不世绝学不是女儿教的还能有谁?他说九阴真经是王重阳为了和林朝英比武刻在她墓中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打狗棒法不是老叫花教的,弹指神通不是自己教的,不是女儿教的还有谁?这小子莫非有花言巧语讨好女儿欺骗武功之心?”想起方才要喝骂杨过,被女儿白了一眼,微感嫉妒,又觉得杨过身上疑点重重。
黄药师本就对女儿愛瑜性命,这番女儿差点落入虎狼窝,更患得患失起来,心道:“我须得试他一试,要是他没坏心,学我桃花岛武功就罢了。”黄药师生性严酷,杨过私自学桃花岛武功不追究已是大恩了。
黄蓉道:“你一会见了爹爹,就说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是我传你的。师父问起,打狗棒法你也说是我传的吧。”杨过忙道:“这怎能成?我……”黄蓉道:“还是龙姑姑武功太高,你有她撑腰,连爹爹师父都不怕?”杨过道:“区区杨过怎么敢如此狂妄?姑姑武功也远不及他们二位。”黄蓉抿嘴笑道:“他们都疼我,顶多骂我几句了事。”
杨过大感不妥,喃喃道:“这怎能成?”黄蓉微笑道:“杨大哥别婆婆妈妈了,还是你有别的法子能圆说?世上恶事加在我头上的不少,咱俩朋友一场,我给你杠几件也无妨。你要是心里觉得过不去,不妨将你的事都告诉我。”杨过喃喃道:“以后我将事情统统告诉你。唉,此事一言难尽,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怕你不信。”黄蓉觉杨过笼罩着重重迷雾,来历颇为神秘,在船上对她所说的话也尽非实言,似有难言之隐,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全真教诸人纷纷前来拦住了杨过,全真六子重伤下还是被人搀扶而来,感激他不计旧恶高义援手,劫持完颜洪烈,也道歉认错人后的无礼之举。杨过见他们言辞恳挚,不好无礼,只得连连逊谢。
黄蓉本就不喜全真教诸人,见他们也不理自己,全围在杨过身边,哼了一声,扭身独自去了。
黄蓉奔到黄药师身边,道:“爹爹,九花玉露还有吗?”黄药师本想问他杨过之事,一怔后,道:“还有三颗。”黄蓉喜道:“爹爹,快给我!”黄药师只得拿了出来,黄蓉抢手都夺了过去,随即脸上一红,留给了黄药师一颗。
黄药师见黄蓉随即走过去,将九花玉露丸给了杨过,微感有气,心道:“这小子真邪门。”
杨过接过黄蓉的九花玉露丸,立马服了,只觉清香沁人脾,腹中一阵暖意,内力竟恢复了不少,忙道:“谢谢小妹子了!”黄蓉嫣然一笑,道:“小事一桩,杨大哥不用见外。”见杨过吃了就抽身而去。
杨过见全真教诸人神色惭愧,不住致歉,心道:“要不是我来搅局,你们也能逃走。”连说不敢,只说皆是老顽童之功。丘处机见杨过谦逊更觉歉疚,心道:“此人和杨康相貌八分像,性情却天差地远,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我全真教差点杀错好人,幸亏他武艺高强,伤他不得反被他打倒。”令尹志平搀扶上前,非要下拜请罪。
杨过对全真教素无好感,但刚才丘处机义气深重第一个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心中一叹:“要不是我来搅局,你们本能逃走。”,忙双手扶起了他。
杨过和丘处机交谈起来,遥见郭靖和柯镇恶离远远的,默不作声坐在烟雨楼下的一对桌椅上。方才就奇怪为何郭靖和黄药师拼命,还对黄蓉横眉冷目,他们夫妻后世一直恩爱,此刻宛若仇人一般,可谓奇哉怪也。他隐隐觉得此事决不简单,一直不敢问黄蓉,就问道:“敢问丘道长,郭伯……郭兄和黄岛主为何大打出手?”
丘处机面色一冷,乾眉竖起,怒视黄药师,大声道:“靖儿的五个师父均无故遭黄老邪毒手。贫道非常钦服靖儿七位师父云天高义,黄老邪他……”他和江南七怪肝胆相照,本想喝骂黄药师,但想起杨过和黄蓉一路,这次他救了自己性命,就忍怒住口了。
黄药师孤零零站在柳树下,冷然道:“我爱杀谁杀谁!他们就是我杀的,你不服就来报仇啊?”洪七公提着酒葫芦,快步走过来,大声道:“黄老邪,你快闭嘴吧!大伙刚消停一会,活下一命,你怎非要打架?我看你挺不顺眼的。”黄药师哼道:“我就这让人讨厌的脾气。”
杨过大吃一惊,心道:“原来小妹子相求我就为此事。不对,此事定有蹊跷!倘若黄岛主真将郭伯伯五个师父杀了,岂不成仇人了?郭伯父和郭……小妹子怎会结成夫妻?”
他虽聪明机灵,一时片刻又怎能想清楚其中缘故?忙劝道:“丘道长,黄岛主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此事定有隐情。黄岛主性子高傲,受不得人冤枉才说气话的。”
丘处机暗想:“姓黄的小丫头生得美貌,他武功虽高,终究年纪轻轻血气方刚,受美色所迷为黄药师说话。”也没戳破,忍怒道:“此事改日再议吧。”
郭靖听黄药师高声承认,全然满不在乎,不禁怒火中烧,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只是此刻刚脱大难,洪七公也在一旁也不好动手。柯镇恶耳朵灵敏,隐隐听见杨过为黄药师辩解,想杨过和黄蓉一路,也不意外,心想:“他虽对我救命之恩,大不了杀了黄药师、小妖女拿二人的人头祭祀完五位兄弟后,再登门人凭他处置,若他要为小妖女报仇,我瞎子就任他杀,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黄蓉给了杨过一颗九花玉露丸后,正缓缓走来想郭靖一颗,看到郭靖神色极为怨愤,心道:“他恨极了爹爹,定不要桃花岛任何东西了。”若贸然与他,没准再惹争端,一阵伤心后,只得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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