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玉山回门时,脸色红润,看不出任何一丁点受委屈的模样。
更何况,李尔更是在老俩口面前发誓,说一辈子都要对玉山好。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老俩口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临亲王更是怀疑,他是不是多虑了,白白冤枉了女婿。
但是,当他们下狱之后,外面频频传来李尔虐待玉山的事情,他们才知,他们亲手将女儿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更令人绝望的是,女儿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无论受尽了多少凌辱,竟然都奴颜婢膝的伺候李家三口人!
他堂堂亲王的女儿,居然活得连个下等奴婢都不如!
临亲王闭上了眼睛,心口疼得不行,不止是全家人都因他而死,更是因为他拼命送出去的女儿,竟然会变成这样。
王妃流泪满面:“王爷,玉山能活下来就足够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那也要堂堂正正的活得像个人!”临亲王怒喝道,“她这样的女儿,我宁可没有生出来过!”
行刑台附近人声鼎沸,可老父亲的怒吼,却一字不差的传入了玉山耳里。
活得像个人……
玉山眼泪就想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掉,深深的绝望包裹住了她。
嘶……
她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她的脑髓,疼得她直冒冷汗!
“好疼!”
临亲王听到这声哀嚎,还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满是担忧。
玉山抚着脑袋,痛得五官扭曲!
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痛,为什么?
突然,行刑的官员扔下了令牌:“时辰到,行刑!”
七十多口人全都哭成了泪人,那些刽子手,也高高举起了斩首刀——
噗呲!
鲜红滚烫的血,喷洒在玉山脸上……
模糊了她的世界。
她睁大了双眼,连痛入骨髓的脑子,都无暇顾及,眼睁睁看着她的父母,她的弟弟,她的所有亲人,携手赴黄泉!
“爹!娘!”
玉山发了疯的哭喊,她想要冲上去,再摸摸父母的手。
却被人拦着,不准她去触碰。
她错了,她辜负了父母的敦敦教诲和为她换来的生存机会!
喉头一股腥甜,她硬生生吐血后,昏迷了过去。
因着临亲王在卞洲城这么多年行善积德,故此,有几个知道玉山身份的,便将她背回了郡主府。
当殷九弦和虞凡赶到刑场时,已经不见了玉山的踪影。
刑场上的尸体,还没人认领,全都七七八八的躺在台子上,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殷九弦差点就吐了,捂着嘴巴皱眉道:“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来?”
“应该不会。她昨日还买了祭品,不可能连父母亲人的尸体都不收。”虞凡紧紧皱眉。
前世的玉山,可是个十分孝顺的女子。
“那有没有可能,是躲起来了?”殷九弦说,“毕竟全家老少一夕之间全部死了,只剩下她一人,她不敢过来,也情有可原。”
虞凡点点头:“嗯,我们再找找。”
两人打听了郡王府的方向,又给人掏了银子找人收尸,这才转身离去。
*
哗啦!
一盆凉水将玉山泼醒。
紧接着,一根烧火棍便狠狠打了下来。
“贱蹄子,我儿让你去买衣裳,你怎么让人给背回来了?!”李老太刻薄恶毒的声音传来。
她骂骂咧咧的,还没察觉到玉山此刻已经有了变化。
“跟你那死去的爹娘一个样,真晦气!”
玉山眼眸神色凌厉,只见那烧火棍再次高高举起,她果断伸手握住了棍子。
“你……”
李老太脸色一僵,没想到玉山竟然反抗自己。
玉山脸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说,说了又如何?你就是个下作的东西,眼巴巴的倒贴我儿子……”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李老太大惊失色的捂着脸:“你……你……竟然打我?我可是你婆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我的长辈?”玉山从她手上夺过烧火棍,“霸占了我的嫁妆和房契,还让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们?”
所有的痛,所有的恨全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反手就狠狠给了李老太一下!
“哎哟!”
李老太哀嚎一声,紧接着,玉山猛地将她推开,她站立不稳,摔倒了地上。
“你,你要造反?!”李老太气得咬牙切齿。
“呵呵!”玉山冷笑。
可更多的,是恨极了之前的自己。
不知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卑微到任由李家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更不知自己到底因何而一味忍让到现在。
直到,爹娘的鲜血喷洒到她面上,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李老太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从前玉山有娘家撑腰,她不敢动。
现在玉山神识清醒,她更加不敢动了。
只能恨恨的看着玉山离开的背影,匆忙去找她儿子。
本来在鱼池边,投喂满池锦鲤的李尔,一听到这变故,顿时大惊失色。
“娘,你说她被送回来时,整张脸都是血?是临亲王的血?”
李老太愤愤然:“对!那小贱蹄子真是造反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竟然对我动手!”
她捞起了袖子,苍老的手臂上,赫然是一条红痕。
李尔却充耳不闻,脸色难看至极,喃喃道:“莫非,这是天意不成?”
“什么天意?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小贱人最听你的话了,你赶紧将她找回来,给我出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李老太却还是只想着出气。
李尔眼底流露出些许不悦:“娘,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样才能保住这座府邸和那些银子!”
“什么?”李老太脸色一变,“什么叫保住,这宅院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
“您别忘了,门上挂着的牌匾,还是那郡主府。临亲王虽然倒下了,可地契还握在那女人的手上。”
说到这儿,李尔十分痛恨自己,没能早点将地契拿过来,“我之前问过她几次,她总说不记得地契放在哪里了。”
“她之前中了情蛊,此话应该不假,地契应该是被临亲王藏起来了,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日!”
李老太不太聪明,听了半晌才听出点名堂来:“你是说,她身上的情蛊解开了?”
李尔点头:“嗯。此蛊霸道难解,中蛊人会缺情少爱,只会对施蛊人情根深种,且为其差使。”
“所以,解蛊的法子,便是至亲之人的鲜血抹至印堂,就会断绝了蛊虫对她的控制!”
李老太步子踉跄,差点摔倒。
被皇帝老子下令抄家处斩的,是王府,可不是郡主府。
只要玉山拿着那份地契去官府,那他们母子二人一定会搬出去!
更不要说,那口井里,还放着秀儿的尸体。
一旦官府查出来这些,他们必定是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李尔连忙扶住李老太:“母亲!”
她紧紧抓住李尔的手,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儿子,这女人刚刚又跑出去了,恐怕是去找地契了。你快想想法子,我们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富庶的日子,可不能眼睁睁就被欺了去啊!”
恶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恶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李尔也面色沉重:“我本想在三日后,再去找城主的女儿。看来,只能现在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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