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的奴才一个月拿多少月银,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宝珠、瑞珠已是最高级别,也不过只一月一两。
一月二两月银,乃是姨娘的水准了。
香菱跟着薛姨妈和宝钗,在梨香院里住过一段时间,因此,对着这月银的规矩,也是清楚明白的。
此时听贾蓉这么说,娇俏白皙的小脸已然殷红一片。
她伸出水葱似的手指,攀上贾蓉的手,乖顺道:“奴婢明白。”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跟着凶暴混账的薛蟠了,亦或是,被薛家人拿出去,送给那些生意场上的人。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有幸能跟在王爷身边。
虽皆是为奴为婢,为人妾室。
可终归又是不同的,能跟着贾蓉这般英武有能耐的主子,对她这样的可怜人来说,便好似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般。
……
与此同时。
贾蓉屠尽半座贾府一事,京城中的勋贵之家便都已得了消息。
北静王府,书房。
水溶立在青玉砖铺就的地上,抬头望着一副被挂在墙上的白虎下山图。
此图乃是唐寅的真迹,但他那画上的老虎,却一改他惯常奢华张扬的画风,颓靡不正,又失落不甘。
便如同现今的北静王府一般。
这时,王伍走了进来。
他先是跪地行了一礼后,这才将贾蓉领百名大雪龙骑,屠尽贾府谋逆者的事情说了出来。
水溶听罢,眼中的闪过了一抹狐疑之色。
“这贾蓉,莫非真的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否则,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屠灭同族,与家中奴仆。”
“虽是事出有因,可说到底,这也是个把柄!”
以贾家的家底,能训出这三分精骑来,应当已是极限了。
况且,若贾府真有退路。
荣国度的那些恶主刁奴,也不至于大张旗鼓的过去捆人。
王伍同水溶想到了一处。
他微弯着腰,态度恭谦,开口道:“怕是事已至此,武王此时是也是破釜沉舟,无所其谓。”
“这贾府的人,杀或者不杀,陛下都不会放过他。”
“因此,与其忍让退避,唯唯诺诺,倒还不如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快意恩仇。”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武将的想法!”
水溶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思量了片刻后。
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决然。
“王伍,去召集府兵!”
“这几十年来,太上皇与皇帝,只有在面对贾蓉时,才会暂避锋芒,甚至为了他整出这么多乱事。”
“如今更是连皇室的颜面都不顾了,准备领人围剿功臣。”
“他虽龙困浅潭,但终究是非池鱼之物。”
“说不定,他会是咱们北静王府的指望。”
如今,北静王府若是没有行动。
想必在贾府覆灭后,下一个就是在四王八公中独领风骚的北静王府。
与其束手就擒,任天家宰杀。
倒不如借着贾蓉,拼上一把!
王伍也明白这是个机会。
因此,匆匆抱拳后,便忙忙走了出去。
……
南安王府。
正房大院,堂屋。
屋内的匾额下,挂着一副墨松图。
图的下方,放置着两把太师椅。
南安郡王此时便坐在这太师椅上,一边品茗,一边瞧着一本诗集。
贾家八成是抗不过今夜了。
北静王府、王家、薛家,应当也快了。
太上皇年岁渐长,即便他再怎么想,将皇权全部都攥于手中,也得为他们雍家的江山考量。
因此这些较为倾向于太上皇的臣子们,便该被天家一一清扫!
倒是他们南安王府,向来追求“纯臣”二字。
平日里不一定十分受天家待见。
但在这种扫家灭族的时候,他们家也不会被排在前头。
这时。
南安王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伏在南安郡王的耳边,将贾蓉屠灭大半个贾家的事情尽数倾说。
而后,又走到另一把太师椅前坐下。
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惧与嫌恶。
“那位武王,可真是好生厉害。”
“在外头大杀四方不说,尽连家里的人都不放过,这杀性,也忒重了些!”
说着,她抬起手,在鼻尖扇了扇。
一副已经嗅到了那尸首满地的血腥味儿一般。
南安郡王听罢后。
脸上虽有几分诧异,却未显出半分惊愕之色。
人之将死,做出什么来,也不为过。
“行了。”
“别整日关心旁人家的事情。”
“况且,这算什么?”
“贾家今天还有得杀呢,说不定,整个宁荣北街,连一片瓦、一块砖,都别想留下来。”
说罢,南安郡王便继续低头看书。
在这个节骨眼上,越低调,便是越聪明的举动。
若是敢上蹿下跳地吓蹦跶,恐怕,便会成为下一个贾家。
毕竟,天家已经不管颜面了。
灭一家是灭,灭两家,不也是灭?
南安王妃听了,只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