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行至西角门处。
入眼,便是一架四人抬的小轿。
除了轿夫外,还有一个身着褐色绸缎衣裳,通身气派,却作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立在一旁。
再瞧那轿子,虽是不大,可却处处精致漂亮,彰显底蕴。
旁得不说,单那一溜挂在轿檐上的翠玉平安扣,便已价值千两。
见贾蓉过来,未待他开口询问。
那中年人便先挑起了轿帘,露出了轿中人的真容。
只见北静王水溶头上带着洁白簪缨银翅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珵带。
通身气派非凡。
但这脸色,却是苍白得很。
贾蓉瞧见这打扮,便已隐隐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四王之中,身份最高,也最年轻的北静王!
不过,他为一字并肩王,身份还在北静王之上,肯出来会见,便已是给了莫大的体面。
尊卑有序,可没有他先开口问候的道理。
北静王原本盘算着。
贾蓉出身低微,虽侥幸得了军功,被册封为一字并肩王。
但这些都是糙的,贾蓉不一定清楚细微的礼仪规矩,便想要借此让贾蓉先开口参礼。
如此,他便能稳稳压过贾蓉一头。
结果小心思竟落了空。
因而,他也只得讪笑着从轿中下来,拱手对贾蓉行礼道:“臣北静王,参见武王,愿武王千岁!”
待他行罢礼后。
贾蓉这才轻笑一声,开口道:“你我同为异姓王,北静王何必如此多礼?”
北静王居于京城之中,素来客套惯了。
听贾蓉这么说,便忙道:“武王骁勇善战,马踏匈奴王庭,力斩匈奴单于,您所立下的立下的种种功绩,当真是令人敬佩。”
“小王自当鼎礼拜见,以表敬意!”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后。
北静王才转到了正题上。
他正了正神色,眼中登时燃烧起了熊熊的野心。
“天家之刻薄寡恩,想必武王已领教到了。”
“如今,你的身边无兵马傍身,便如老虎失去了利爪和尖齿,想必今晚,天家便会携万计兵马动手,取你性命!”
北静王原以为,贾蓉听闻此言,应当会着急慌神,悲从中来。
然而,实际上。
贾蓉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焦急,甚至还挂着几次冷淡而嘲讽的笑容。
见北静王话停了,贾蓉甚至开口问道:“而后?”
“北静王觉得,本王当如何应对?”
虽然贾蓉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但话已至此。
后续之言他若是不尽数吐出,今日岂不白白折腾?
于是,北静王凑到贾蓉身边,一脸郑重道:“若武王愿投入本王麾下,本王便可派两万府丁,守着贾府。”
“并联络朝中根底,率文武大员,为你求情,强压天家收手。”
贾蓉闻言,只觉好笑。
以天家的警惕,绝不可能允许京城的四王八公,拥兵自重。
这北静王也是个聪明的。
既不允养兵,他就练了两万府丁出来。遇上事后,也可挡上一挡。
然而,府丁并不能同将士一般而论,若真遭遇了灭顶之灾,这两万府丁,恐起不了什么大用。
贾蓉抬手拍了拍北静王的肩膀,笑道:“你常年居于京城之中,对这京城之中的局势,应当也有几分了解。”
“京城之中,足有守军五万,皇宫之中,又有侍卫一万!”
“你若真觉得两万府丁,与文武百官的口诛笔伐,便能让宫中的那二位放弃排除异己吗?”
贾蓉的这一番话,将北静王说了个面红耳赤。
见此,贾蓉也不欲与之多言,直接转身回了宁国府。
北静王望着贾蓉坚毅潇洒的背影,朗声道:“两万府丁在小王手中,或许起不了什么大用。”
“但若是在您手中,未尝不能同五万守军搏上一回!”
贾蓉闻言,只轻笑一声,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本王欲为主,自不会为两万府丁折腰。”
说着,他头也未回。
大步流星间,身影便消失在了贾家的院墙中。
北静王思量着贾蓉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哑然无言。
许久,他才冷笑一声,道:“本王倒要瞧瞧,这位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的武王,要如何手眼通天的逃出生天,并登上极位”
说罢,北静王转身上了轿子,回了北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