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在蜡烛里燃了一点安神香。
出屋叫来了艾草,让他守在门口。
他集合了几个影子,直接去了宫外莫如初的住处。
莫如初住的地方,人家并不多。
楚煜带着的影子,分散着藏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楚煜悄无声息地翻墙跳进院门里。
屋里没有开灯,门上落着锁,人居然不!在!家!
他今日并没有吩咐莫如初做什么。
这么晚,人怎么还没回来?
又是去做了什么?
思索间,楚煜又翻身越上了房顶。
带着复杂的心情埋伏着。
天上无星无月,夜风呼呼的,如刀般贴着脸颊划过。
从初夜等到深夜,结果看到远方传来的微光,微光逐渐映红了半边天,有浓烟滚腾。
着火了?
是皇宫的方向。
火光燃到最亮的时候,又迅速地消退,最后又恢复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快五更天的时候,阴沉沉的天下起了毛毛雨。
楚煜吹了一夜的冷风,也能没有等到莫如初。
便又带着影子,折返回了王府。
回来时,艾草还坐在门口,打瞌睡,见到楚煜,忙站起来。
“夫人呢?”楚煜换下身上染着细密雨珠的黑色斗篷,扔给艾草。
“没听到动静,应该还在睡着。”艾草困意连连。
楚煜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屋,掀开了帘幔,就看到一双赤红瞪着他的眼睛。
楚煜摸了摸鼻子,虚心一笑,“夫人醒啦。”
他明明算了剂量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阮凝香还被五花大绑在床上,手腕被勒出深紫色的淤痕。
楚煜离开的时候,态度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卑微。
他爬上床,边解绳子,边小心翼翼地唤着,“夫人,生气啦?”
阮凝香背过身,蒙在被子里,不理他。
“阿香?”
“夫人?”
“老婆,我错了还不行么?”楚煜钻进被子里。
又被阮凝香一脚踹了出来。
楚煜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哎呦哎呦地蜷着身子抽抽着,“夫人,你踹疼为夫了。”
被子里的阮凝香压根没动。
楚煜见这招不管用,又扯了扯被角,“要不等晚上你在把我也绑在床上,随你上下其手,怎么欺负,为夫绝不还手。”
阮凝香埋怨地吸着鼻子,翻身压过他,捶着他胸口,“你个混蛋,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瞧着昨晚楚煜离开的背影,她是真的气了。
那种担忧、害怕,无助的情绪被无限拉扯大,他不知道楚煜突然跑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幕后人狡猾,她怕楚煜出事。
也怕自己错误的猜测,导致楚煜伤害了自己的好兄弟。
她挣扎着,又眼睁睁任由自己在迷香中一点点地合上眼皮。
又在刚刚吹进来的一阵凉风中醒来。
委屈的眼泪吧嗒掉到了楚煜的胸口,在墨色的衣服上晕开一片湿意。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阮凝香拿过绑过她的腰带,有逼问的架势!
楚煜配合似的乖乖地双手举过头顶,“我本想直接将莫如初关了禁闭,结果莫如初没在家,我……扑了个空。”
阮凝香定定地盯着人,看了一阵儿,像是审视他话里的真伪,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没见到人?”
楚煜摇了下头,“没有。”
阮凝香从他身上下来,“子瑜,你直接将莫如初关起来,那万一不是他呢,日后你们兄弟该怎么相处?”
“既然是好兄弟,他便应该会理解我。”楚煜坐起来,掏出药膏,帮阮凝香涂着药。
“可是……”
“行了,怀疑都怀疑了,也不差这点不信任。”楚煜道,“大不了,不是他,我再负荆请罪,任由他责骂。总之,我不会让你把可能潜在的危险带在身边。”
阮凝香紧抿着眉头。
其实,她把莫如初带着身边试探,和楚煜直接将他关起来,本质是一样。
都是试探和不信任。
与其这样,不如……
“子瑜,我们不如坐下来和莫如初坦诚的谈一谈,如果不是他,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配合我们,如果是……”
如果是,他应该会想办法反击吧。
“那就听夫人的,不过,莫如初的事,得先放一放。”楚煜收起药瓶,“昨晚宫里走水了,我要进趟宫,夫人要不要陪我一起?”
“怎么会突然着火了?”
“不知道,宫门关着,我也进不去,不过,看着火的方向位置比较偏,不像是后宫的位置,应该是哪个下人住的地方,火没着多久便灭了。”
宫门刚开不久,陆续赶过来不少的人。
楚煜的马车赶到宫门口,楚煜跳下车一打听。
昨晚走水的是锦衣卫在皇宫内务院,执勤临时休息的住所。
楚煜急迫问:“可有人受伤?”
“据说死了一个。”门口执勤的御林军回道。
楚煜的心口狠狠跳了一下,心里浮现一个声音,再否认着这一切。
他抱着侥幸,颤抖出声,“谁?”
“好像是锦衣卫统领莫大人的住处。”侍卫含糊回道,“说是醉酒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醉酒?
莫如初昨晚压根就没出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瑜。”阮凝香撑着伞走过来,“我们先过去看看。”
顾不得天空飘着小雨,楚煜和阮凝香一路跑着来到着火的地方。
一眼望去眼前一片乌漆嘛黑,那个楚煜前几日刚刚来过的房子,梁木坍塌,被烧成了残破不堪的框架,颤巍巍地立在雨幕中。
尸体就停在院子里。
进进出出的都是忙碌着的下人。
北镇抚史和新提拔的南镇抚使也在。
见到楚煜行了个礼。
北镇抚使端着托盘走过来,面露悲痛,“这是莫大人的腰牌,在他身上发现的。”
托盘上一块同样被燃着黑炭的金色令牌,是莫如初的腰牌。
楚煜双眼赤红,盯着摆在院子里的尸首。
莫如初,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