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后院,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此刻的沈砺川裹着披风,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没有了以往威风凛凛时的模样。
“有人认识这个么?”楚煜走过来,手里拿着那把擦干净了的凶器。
“这是月痕。”刚刚掀起轰动的那名侍卫说,“怎么在你这?”
“哦?”楚煜来到那名侍卫面前,“你认识?”
“当然认识。”侍卫语气不善,“月痕是出发前,我们国师送给我们使者的信物,这个刻有我们月族的花藤。”
楚煜抚摸着上面雕工精致的图案。
用使者的匕首,杀了使者本人?
事后又将刀鞘,踢进了床里?
依旧还是那个问题,那凶手怎么离开的?
楚煜跺着步子,望着排排侍卫,命人打来了十几桶热水。
“我知道你们使者的死,你们心里定然觉得是我们大楚所为。”楚煜手中匕首指着那名侍卫,“不过,我却觉得是你们当中人所为,故意诬陷我们大楚,谋害我们功劳赫赫的沈将军。”
“你什么意思?”那名侍卫额角的青筋鼓动着,咬牙切齿道。
“以一个使者,换我们大楚第一将军,你说我什么意思?”楚煜故意激他。
“杀了我们使者,难道我们都不想活了?”
那名侍卫扯着脖子,脖子上也爆出两道青筋,一副要冲上来,拼了的架势,又在御林军刀口的强威下,缩回了脖子。
楚煜睨着眼眸,“是不是你们,验证一下就行了。”
在场的人,都没太搞明白,楚煜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乌兹来的人,一共有两百三十五人,一个不少的都在这里。
此刻,分别站成几排,每一排前面,都被艾草摆了一盆热水,水里加了特制的药粉。
楚煜薄唇微勾,解释说:“如果是易容,脸上会留下一种特质的凝脂,遇药水,会显现成蓝色。”
阮凝香抬眸凝视着面前的楚煜,楚煜冲她眨了下眼睛,颇有几分讨赏。
现场的人,为了自证清白,逐一开始洗脸。
时间有些漫长,楚煜给阮凝香拉了个凳子坐着。
他盯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本来信誓旦旦地以为能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两百三十五名乌兹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一地洗了脸,又在阳光下暴晒,却没有一个异常的。
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易容伪装成的沈砺川?
楚煜脸色沉了几分。
乌兹使者受伤到咽气就盏茶的时间,乌兹国侍卫都在这。
如果是易容,即使撕了伪装,也应该是隐藏在这群人里。
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啊。
楚煜也一时摸不清了。
这时,那个乌兹首领又凶神恶煞地瞪过来,“不是我们,这次你们还想再诬陷不成!”
“谁知道你们乌兹小国,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秘术!”楚煜眸子一挑,没了刚才的散漫,一抹锐利的杀气漾了出来,“所有人给我脱了上衣!”
他气了!
也懒得兜圈子。
采用最直接的方法,先确认这群人中,有没有隐藏着的暗卫营的人。
阮凝香不用某人示意,主动背过了身。
林权有些犹豫,“女的也脱?”
现场还有其他女的,乌兹国的,楚煜仿若没看见,一道清洌含着恼怒的声音冷冷落下,“检查后颈!”
现场还是有不愿意配合的。
楚煜直接手中的锋芒直接甩了出去,打在了刚刚叫得最欢的侍卫首领的嘴巴上。
是匕首的刀鞘。
那侍卫直接被打掉了两颗牙齿,鼻子歪到了一旁,骨折了。
可是没有反抗的机会,又被林权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枪打出头鸟,到底是贪生怕死。
“我数到三。”楚煜晃着手中的匕首,黑沉沉的眸子,映着锋利的光芒,“一、二……”
三字的音还没落下,现场的侍卫,纷纷解起腰带。
六皇子跟着上前,一一检查着,楚煜也不放过每一个人。
这里的人又被确认了一遍。
没有隐藏的暗卫营的人。
没有跳窗逃走,也没有易容的痕迹,乌兹使者身边也没有暗卫营人的标记。
到底怎么回事?
“天黑后,把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楚煜命令的是六皇子。
这些人不可能押进皇城。
楚煜是调查暗卫幕后人的负责人,林权受皇命,听煜王指挥。
这群人被押入刑部大牢他没意见。
只是沈砺川不行。
林权变相提醒道:“沈将军还是戴罪之身。”
“哪来的押哪去!”
六皇子拍着沈砺川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阮凝香暂时也毫无头绪,她叮嘱了又要被带回去的沈砺川一句,“沈将军在牢里也要多加小心,小心有人再对你不利。”
被关心的沈砺川,凝望着阮凝香,刚点了下头,就被九皇子又强势地将人从他身旁拉走了。
“如果沈将军在牢里再被搞,那我看沈将军也没必要活着出去了,忒丢人。”
楚煜人因为某人破摊子,让自己丢了面子,正有气无处撒。
“他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阮凝香被楚煜捏得手腕疼。
“那好处……”
楚煜后面的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阮凝香沉沉的脸色。
生气了?
他气过头,说过火了?
忽地,楚煜莫名的火气散了,松了手,寻着微红的眼眸,哄着人,“我开玩笑呢。”
“玩笑有度,要分场合。”阮凝香揉着被捏疼了的手腕。
“是是是,夫人说得有理。”
态度转变太快。
身旁投过来的几双视线,不能适应似的,眨了又眨。
沈砺川一直以为,阮凝香和九皇子在一起,一直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可这会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被打量的二人,毫无察觉,阮凝香道:“接下来怎么办?”
“看看街闹上,能不能有什么突破口。”楚煜扶着阮凝香便上了马车。
丢下身后的几个人,单独行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