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进屋的小兵,你可有注意?”六皇子沉思问。
“穿着乌兹侍卫的衣服,大概和我个子差不多。”沈砺川努力回想,“说话带着乌兹口音,至于长相,那人一直低着头,我……没注意。”
“馆驿和那里的人,都被封锁了。”林权手握着腰间挂着的刀柄。
“乌兹使者的尸首在哪?”楚煜问,“带我们去检查一下。”
阮凝香又叫人带上了沈砺川,她需要当事人还原现场。
沈砺川的脚上的铁链被打开,手上却被林权上了一道手扣,六皇子朝着小兵要了披风,遮住了难看的手扣。
馆驿依旧围着重兵,这里面不仅有六皇子的禁军把守,出事后,还有一支御林军也镇守在这里。
乌兹使者被害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封锁了起来。
几人来到房间。
屋里分里外间。
尸体瘫在里间的地上,盖着的白布单上染着大片血迹。
沈砺川把当时的事回顾了一遍。
“我被小兵叫进来,就看到乌兹使者背对着他,面着窗户的方向站着。
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走近了才发现他脚下瘫着的一滩血迹。”
沈砺川指着那滩凝结的血。
“我走过去,乌兹使者双手握着匕首,瘫倒在了地上,我扶着他,问他是谁做的?他就一直抓着我不放。”
“后来太子和林将军便敲起了房门,乌兹使者又疯了一样,一把推开我,指认我是凶手。”
沈砺川捏着的拳头上爆起道道青筋,“这一切都是凶手蓄谋已久,就是为了栽赃我!”
“行了,你下去看看能不能认出引你上楼的人吧。”
楚煜看到沈砺川这副阴沟里翻船的模样,怕自己把持不住的想要幸灾乐祸,惹了夫人不高兴,只好先把人打发走了。
阮凝香不知道楚煜心里的弯弯绕绕,“不管是伪装还是威胁,那凶手杀了人,这么短的时间是怎么离开的?”
窗户临街,下面有禁军镇守,光天化日之下,凶手不可能跳窗户逃走,而不被怀疑。
屋里的房间也不算大,能藏身的地方没有几个。
藏在屋里的话,那岂不是更危险?
乌兹使者只是受了伤,可他又不是傻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跳窗不大可能,藏在屋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是只能是朝着房门出去。
可楼下等候的就是沈砺川。
乌兹国入住的楼层,楼道口又有侍卫把守,乌兹国使者入住的门口,也分别有侍卫看守。
那人如果是伪装成沈将军,又是怎么做到不被别的侍卫怀疑的?
难道在出了里间的时候,就撕了假面皮,出门才没惹人怀疑?
那个通知沈砺川上楼的侍卫的嫌疑,变得最大。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啊。
乌兹使者没有当场毙命,凶手出去,他是有机会喊救命的啊。
门口就有侍卫守着。
怎么会给沈砺川上楼的机会?
难道脑袋被驴踢了?
要么就是侍卫们联手,杀了乌兹使者?
如果是这样,那幕后人的嫌疑变得反而最大了。
楚煜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尸体,匕首插在心脏的位置,并没有一插到底,给了乌兹使者一盏茶的时间,慢慢流血而亡。
估计就是为了指认沈砺川这个冤大头。
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精准的谋划了这一切,楚煜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人的不简单。
阮凝香也检查着屋子,忽然一指,“那是什么?”
床铺下面有一道银色的亮光,被阮凝香够了出来。
是一把小匕首的刀鞘,上面镂空雕刻着的是花藤缠绕着的月牙。
和匕首吻合,是凶器的刀鞘。
估计是被凶手,故意踢到里面的。
楼下,后院。
以防万一,所有的侍卫、婢女,以及馆驿里掌士、下人、厨子等等,都被聚集在了一起,以乌兹国人和大楚人为限,分开而战。
沈砺川把现场所有的男人都认了一遍,并没有认出来是哪个侍卫将他领进去的。
倒是有其他侍卫,指认了出来。
那个侍卫站出来,依旧用带着口音的大楚话说,他只是按照乌兹使者的口令,请沈将军进去,然后便又守在门口了,门口的护卫都可以作证。
而且他进去的时候,他们的使者好好的呢。
“一定是你杀了我们使者!”突然为首的侍卫长瞪着凶神恶煞的眼睛,怒指着,“你们是不是也想将我们全部杀了灭口!”
此话一出,本就被禁锢起来的乌兹侍卫们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的刀已经被禁军没收,暴乱了一会儿,很快又被禁军压了下来。
打不过,就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沈砺川。
那眼神像是将人扒皮生吞了一般。
外面的动静太大,林权将军听到后院动静,已经下了楼,阮凝香来到廊道,朝楼下看过去。
楚煜擦着手,也探过脖子,“咦,事情有点大啊。”
阮凝香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严重,朝贺以来,街上有皇卫军巡逻,馆驿有禁军镇守。
开始设计以后,楚煜又一直派自己人,暗中留意动静。
楼道里,只剩下阮凝香、楚煜,还有一直跟在身边的艾草。
楚煜才开始问话。
艾草指了下对面一户三层高的楼房,“我昨晚潜伏在对面楼的房顶,监守一夜,天亮的时候,看到乌兹使者打开窗子,吹冷风着。
大概在太子和林权将军来了以后,他才关上了窗户,后来没多久,就看到林权将军带着御林军,将沈将军秘密押了出来。
我悄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乌兹使者,应该就是在关上窗子后,不久,人便遭到了暗杀。”
“就一点别的可疑的发现都没有?”阮凝香皱着眉头。
艾草摇了摇头,“馆驿进去的每一个人,禁军都会检查身份挂牌,一大早进出的人,比较多,很难发现谁是可疑人员,不过,发生事故后,林权将军第一时间便封锁了馆驿。
事后又将北都国世子等请到了别的馆驿。”
直到今早太子和林统领到,他才知道屋里发生了命案。
楚煜靠着窗口,抚摸着下巴,艾草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楼下,“既然没收获,那就先下楼看热闹去。”
还是轻飘飘的语气,阮凝香甚至都怀疑了他,是不是真的就是想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