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围着刘婉婷,洛清漓,还有听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赵景然。
面对大家,阮凝香有一种面子里子,全部掉光的感觉。
她忍着要落下来的泪,咬唇瞪了楚煜一眼,转身就进了前面的屋里。
楚煜忙得追人过来,阮凝香不理他,又往里走,楚煜一直围着她,寻着眉眼,哄着,“生气啦?”
“你就是故意的!”阮凝香抹了一把眼泪,连带着眼尾红了一片,声音里带着细碎的哭腔。
刚刚楚煜还气势凌人,这会儿,在她委屈的神情下,荡然无存。
甚至拉住她,解释起来,“今日若是心慈手软地放他离开,日后他若是调查出艾草是假太监的事,那么,牵连的便是整个山庄里的每一个人。孰轻孰重,哪个在你心里更重要?”
说到最后,楚煜清冷的声调微微上挑,尾音加的极重。
“我知道。”阮凝香说,“所以我在解释。”
“你看他那个样子,解释有用么?”楚煜眼里又爬上阴森恐怖的血丝。
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惦记他的女人。
“没用也得解释。”阮凝香强调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等你们双方都冷静冷静,我会带着艾草和刘婉婷亲自去解释。”
阮凝香的每一句话,落在楚煜眼里,都是明晃晃的袒护。
她怕自己杀了沈砺川?
就这么急着护着他么!
楚煜胸腔剧烈地起伏起来,阴暗的情绪翻滚着,“难道他在你眼里比整个山庄的人,命还重要?”
阮凝香望着楚煜仿若暴走的情绪,她已经不是一次感觉到,楚煜偏执的占有欲。
这种偏执的占有欲,来自于他内心的不安全感,更是当初俩人不可控因素的分离,造成的。
他心里有魔,被困在了自己遐想的梦魇下,早晚有一天,会被某一件事,某一个临点,而激发的不可收拾。
噩梦得扼杀在萌芽里。
阮凝香抬起眼睛,直视着楚煜,“子瑜,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为什么这么说?”楚煜声音忽沉。
“你对我就从来没有过信任。”阮凝香双眼微红,“在云渡山是,在南海城也是,如今回来了,你做什么事,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隐瞒我。
子瑜,你知道么,感情的破裂,起初都是来自于不信任。”
楚煜捏着阮凝香肩头的手,缓缓地松了下来,凝望着眼前的女人,他忽的有一种会随时失去的感觉。
刚松开的力道,又猛得将人拉进怀里,眼神疯癫,呢喃着,
“我们不会有感情问题的,你这么爱我,我也这么喜欢你,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阮凝香尽量平静道,“一次是因为六皇子受伤,一次是因为你深夜瞒着我去见莫如初,这是第三次。
回来才仅仅一个多月,我们之间便出现了三次的矛盾。三次,子瑜,你还要忽略我们之间的问题么?”
“那是因为……因为是他们在针对我们,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楚煜偏激地说。
“不是的。”阮凝香摇了摇头,“是你对我的不信任,你事事瞒着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俩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可以帮你呢?”
“我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想疼疼你而已。”楚煜哄骗道,“阿香,乖乖的,不闹好不好?”
“不好!”阮凝香一口回绝,“你身坠无间,我又岂能心在桃园。”
“可是……”楚煜开口。
阮凝香伸手,抵在了他的唇上,“子瑜,盛世贤,乱世雄,命运要我生在这乱世,来到你的身边,你我便是一体,荣辱与共,乱世污浊一起滚,要脏一起脏。”
楚煜垂着眼睛沉默了,他的睫毛很黑,阮凝香看到他微微颤动的黑睫。
抵在唇上的手,又捧上楚煜含着郁色的眉眼。
阮凝香又温声说:“我枕的了榻,拿的起刀,玩的了权术,算的了人心。子瑜,你若信我,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兴许不必使用非常手段,也能闯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光明大道来。”
秋风穿堂入户,仅剩的一点光线渐渐地退出房间。
楚煜望着站在暗色中,眼睛却亮的惊人的阮凝香。
想起曾经在云渡山上隐忍不发的阮凝香。
想起南海城生死相护的阮凝香。
想起身陷北疆,却依靠自己的谋略,夺得天域,邀功回来的阮凝香。
她有勇有谋,她进退有度。
是啊,她身上有着她母亲的野性不羁,也有他父亲的沉着睿智。
最主要的是,她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自己,所作所为也皆是为了自己。
自己到底还在忌惮什么。
楚煜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我楚煜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对阮凝香,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若再有隐瞒,必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阮凝香便翘脚轻吻了下他的唇,“心里有就好。”
“有的。”他会时刻提醒自己。
楚煜将人搂进怀里,手指挑了一下她后颈的衣领,“这里疼么?”
刚刚太乱了,这会儿楚煜一说,阮凝香才觉得后背快痛死了。
她点了点头,“疼,火辣辣的。”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药。”楚煜嘴上说着,手上已经主动去解了阮凝香的衣带。
“我自己来。”
阮凝香按住他的手,将一侧肩头的衣服,褪了下去,背对着他,露出后面的肩胛骨。
她的后颈纤细修长,线条优美,光洁的肩头处,却落着巴掌大的一片淤青。
楚煜一边吹着风,一边动作轻柔地抹着药。
后肩火辣辣的。
药膏凉嗖嗖的。
阮凝香却感觉到一道温热的液体落了下来,很快又被手指,抹开。
不是药,是眼泪。
阮凝香仿佛被烫了一下,“子瑜,说说最近的发生的事呗。”
楚煜抹着药膏的手指,缓缓地蜷缩了回来,承诺容易,可真要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一一展露在心爱的人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启口。
阮凝香没逼他,只是盯着他看。
对于楚煜来说,和逼迫也差不太多。
思来想去,心里一番建设后,还是粗描淡写的将他是如何陷害太子和魏佳怡。
又是如何杀了暗卫营的面具人,如何嫁祸给相爷,挑拨相爷和太子的关系,将相爷逼死。
就连那晚在馆驿里,他又是如何假利用乌兹国使者,用假受伤,逃跑来鱼目混珠。
都像承诺一般,讲了出来。
阮凝香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好大一下,不过很快便接受事实,反而安慰,“子瑜,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利用沈砺川,设计去攻打天域的么?”
楚煜在福伯,阿玥口中,听说过一些。
阮凝香将她的事,也毫无保留的和楚煜说了,她希望楚煜能懂,沈砺川和太子他们不一样。
阮凝香拉过楚煜的手,“我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俩都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门外等了一阵儿的人,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
房门并没关,赵景然站在门口卡了下嗓子,“你们二位既然没事了,那我就打扰一下,你们俩赶紧过去看看艾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