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婷帮他吹着手,沈砺川因为常年拿刀,右手手心都是厚厚的茧子,相对左手烫的几个手指要严重一些。
刘婉婷拿过水盆,“冰一冰,不然会起泡的。”
沈砺川瞧见刘婉婷清莹秀澈的眼眸里,仿佛蓄着一汪浅泉,在眼窝中盈盈流动,沈砺川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姑娘是个好姑娘,他为什么要祸害人家好姑娘,为什么要告诉他当年事情的真相。
沈砺川为他刚刚说的话,感到后悔。
“是我不好,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沈砺川沉声道。
可是说过的话,收不回来。
刘婉婷的心已经做不到平静,她沉默着,打开了包子锅,潮湿的热气蒸腾得她眼里、长睫上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刘婉婷将热腾腾的包子,捡了出来。
味道挺香,只是,包子的卖相不太好。
刘婉婷哑声道:“包子也蒸过火了。”
“没事。”
包子塌了底,漏出了里面的肉馅,沈砺川直接用手接着,一口吃掉了一大半。
又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以前在军营赶上打仗在外,带的土豆,都冻得跟个石头一样,也照样就那么啃着吃。”
“当兵的真苦。”刘婉婷心里很乱,收拾着同样乱糟糟的厨房。
“是啊。”沈砺川又想起了阮凝香。
苦,可是有一个人陪着的时候,再忆起来,却还有些怀念。
一个包子两口就吃完了。
沈砺川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又将那枚绣着梨花的帕子捏在了手心,“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军营了。”
沈砺川不知该如何面对刘婉婷,便从这里逃离了出去。
刘婉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思索着他的话。
假成婚。
即使是假成婚,对外她一个女人的名节也会被毁了。
刘婉婷愣在那很久,王婶笑得心花怒放地走进来,“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和二少爷之间有情。”
刘婉婷缓缓回过头,“有么?”
“怎么没有?”王婶十分热情,“你看二少爷深夜带你回府,就连他母亲留给他娶媳妇的聘礼,也都给了你,这不就是说他对你有情么。
你不也是每天这么早起,给他做早饭,你们俩早就情愫暗生了。”
刘婉婷想说不是这样子的,他们之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哪来的情愫暗生。
“王婶我出去一趟,晌午就不在府上吃了。”
刘婉婷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一趟诏安县主府。
敲了敲门。
“刘小姐?”看门的小厮认识她。
“我找洛白。”刘婉婷望着院里,“就是你们这里的艾草。”
“艾草啊,他一早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门小厮摇了摇头,“刘小姐要不进屋里等着,县主刚走,我去派人通知她一声。
前些日子,刘小姐不见了,县主带着全府人,冒着雨,找了你半宿呢。”
刘婉婷秀眉轻蹙,“艾草也找我了么?”
“找了啊,他是第一个出去找你的,也是第一个回来通报说,你住进了小沈将军府上,县主才让我们没再找了。”
刘婉婷垂着眸子,沉默了一瞬,“我就不进去了,县主忙,也别通知她了。你看到艾草,告诉他,我在新宝街的宝月楼等他,不见不散。”
看门的还想挽留下人,刘婉婷丢下一句便又走了。
看门的小厮还是通知了诏安县主了一声。
正在工部的阮凝香正低头写着计划书,闻言停了笔,看了一眼对面,懒懒瘫坐着的十一皇子。
她朝着府里的人,悄声道:“你们去派人找一下艾草,叫他有时间就早点去见一趟刘小姐。”
十一皇子楚岚扫了眼离开的那人,“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我还不能听了。”
“私事。”阮凝香白了他一眼,“十一皇子如今都已经是茶棚街项目的总负责人,什么事,都推给我,算怎么回事?”
“办法是你想出来,你不负责谁负责。”楚岚玩着手里的鲁班锁,理直气壮道,“再说我,我是总负责人,所以我有权利,命令你们做事。”
阮凝香不屑道:“房子找到了么?”
十一皇子解了半天鲁班锁也没解开,干脆扔在了一旁,走过来,手杵着阮凝香的桌案,上身微倾,“找到了,曾经户部尚书徐老的院子,够体面吧。”
扫射进屋的一缕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撩动着灿灿笑意。
风流韵味十足。
阮凝香不屑一顾,将自己写的计划书丢给了十一皇子,“自己看看,了解一些,别整天当甩手掌柜,小心被皇帝知道,又说你一顿。”
“怎么如今连你也训……”楚岚看到她拿起桌子上的那把刀时,后边的话又恹恹地咽回了嗓子里,“我慢慢学还不行么。”
低沉下来的语气颇为委屈,阮凝香抬头睐了一眼他,“还愣着干嘛,带我去看看房子。”
一炷香后,阮凝香怔怔地望着掉了漆的老旧木门,“你确定这里是前户部尚书的院子?”
“确定啊。”
楚岚身边的随从,一把推开木门,楚岚走进来,院里的杂草丛生,“不过是有两年多没住了,荒凉了一些,他们住进来,自己将这里收拾收拾,就不再派人过来。”
不是荒凉,是落魄。
从院落的格局,到建筑都能看出破旧感来。
阮凝香好奇道:“户部不是最六司里面最富有的一个部门么,怎么沈老就住这么破的地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沈老是前朝的臣子,孤寡老人一个,为人又清廉,父皇这才器重了他这么多年,就连告老还乡,父亲都不想放人走呢。”
“那怎么还是放人了?”阮凝香道。
楚岚说:“因为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阮凝香好奇。
现在的户部尚书她见过,清不清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是太子的人。
是太子的人,阮凝香自动划分到不是好人的那一党,除了她家那位。
“就是摔了一跤。”
楚岚推开一间破屋子,门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落了他一脸,长长的睫上一眨,又落入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
楚岚揉着眼睛,“迷眼睛了,还不赶紧帮我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