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洒满银辉。
那头远远停着的船,又缓缓开动,扬帆离开。
楚煜还在昏迷,阮凝香帮他检查了下伤口,又换了一次药,感觉楚煜的身上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
夜里的海风冷得厉害,阮凝香搓了搓胳膊,靠在岩石边,缓了缓。
又累,又冷,又饿。
眼前晕乎乎的。
不行,她不能倒下。
阮凝香将楚煜藏好,便偷偷摸摸地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潜了过去。
这个小岛上,有人居住,就在山的另一头。
阮凝香小心翼翼地绕过岩石群,摸进村庄里。
村子很小,像是一个有着几间房子的大院子,屋里已经熄了灯,院落里晾着几件衣服。
阮凝香想偷偷摸进去,还没靠近,就惊动了院子里拴着的狗。
狗吠叫不止。
屋里的灯亮了。
阮凝香又远远地藏了起来。
屋里出来的是个半大孩子,没一会儿,狗叫声又停了下来。
阮凝香没敢潜进院子,而是顺着村外种植的农田溜达了一圈。
然而走近了,阮凝香才发现那是一片花田,火红火红的一片。
一眼望去,全是。
是半梦么?
阮凝香偷偷地拔了两颗。
花田的边上,种着些梨树和蔬菜,阮凝香没敢逗留太久,用衣服裹着些梨子,便赶紧跑了回来。
回来时,昏迷着的楚煜又烧了起来,蜷曲着身子,嘴里仿佛在呓语着什么。
阮凝香将他搂紧怀里,轻轻唤他,“子瑜,醒醒,是我,阮凝香,醒醒,吃点东西好不。”
楚煜仿若陷入了梦魇中,不停地打着抖,身上全是潮湿的汗,额头滚烫吓人。
阮凝香叫了好几声,也没能将人叫醒。
只能嚼了一些梨子,勉强口对口喂他吃了点梨汁。
刀口太深,伤在了心口下方的胸腹处,又泡了太久的海水,虽敷了草药好像也没什么用。
阮凝香望着一直陷入昏迷中的楚煜,她心里好怕,为什么要替她挡刀。
如果中刀的是自己,即使自己死在了那把刀下,他有配方在身,那群人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的。
按照原文,他还能顺利地铲除这群东岛人。
如今,硬生生帮她挡了那么一刀。
阮凝香真的好怕。
好怕兜兜转转,她最怕的事,提前般到来。
海边刮着的风,吹打着她的后背,阮凝香紧紧地抱着楚煜,用娇小柔弱的身体,将他护在怀里,哑着嗓子一遍遍地央求。
“子瑜,求你了,别这样抛下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的。”
“子瑜,容妃如今还在冷宫里,你怎么舍得抛下她。”
“子瑜,求你了,为了容妃,醒过来,好不好。”
阮凝香抵着他滚烫的额头,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楚煜苍白的脸上。
他微微地抖了下眼睫,薄薄的眼皮,缓缓地睁开一条缝,满是泪痕的小脸,映入眼帘。
她又为他哭了。
楚煜心里霎时好疼,费力地抬起手,帮她擦掉眼里悬挂着的泪。
“傻丫头,我说了,我不会抛下你的,我就是睡了会儿。”
声音依旧虚虚的,随着拍打的海浪声,送到阮凝香的耳中。
阮凝香更咽得厉害,委屈的眼泪越擦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
“子瑜,你不可以在这么吓我了,我会受不了的。”
“是我不好。”
楚煜想从她怀里坐起来,被阮凝香按住了,“别乱动,伤口会流血的。”
楚煜解开身上的衣服,露出腰身缠着的布带。
阮凝香颤着声音说:“我不懂医术,就找了些蛇引草,但是好像不管什么用,伤口好像感染了。”
“没事,我这不是醒了么,我可是懂医术的。”
楚煜扯了下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弧度。
包扎下的伤口,不仅感染了,而且他能感觉到伤口很疼,伤及了脏腑。
从里往外蔓延全身,每呼吸一下,浑身都在打着颤地疼。
有一瞬,他真的觉得就这么的死在她的怀里也挺好的。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能这么死了,眼前这人这么好,他怎么舍得丢下她,怎么舍得她为他瞒过。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心疼的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挣扎着醒过来。
这蛇引草虽是上好的外伤药,却需得晒干后,撵成粉,再加入一些其他的药,效果才明显。
如今这么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他身上有药,却也泡了水,不能用了。
只有特制的护袖里,还有几根银针能用。
楚煜扯了下嘴角,笑着道:“借匕首和一根头发用用。”
阮凝香没明白他想干什么,就看见他把护袖解下来,瘫在她面前。
护袖是特制鹿皮制成的,里面居然藏有玄机。
阮凝香瞧着他拿出一根银针。
这就是楚煜的武器?
还是女子做活用的绣花针。
楚煜把她头发上插着的簪子拔了下来,顺势拔了一根细长的头发,穿针认线。
阮凝香忙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麻药,你会疼晕过去的。”
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她已经承受不了这人再在她面前晕倒。
楚煜揉了揉她满是担忧的脸,故作轻松道:“傻丫头,男人这点痛算什么。你若是怕了,就背过身去,很快就好。”
阮凝香摇了摇头,她帮不上忙,却也不想躲避。
楚煜本来是怕自己疼得受不了,想咬着小匕首的。
这会儿阮凝香看着,男人的尊严作祟,硬是咬紧牙关,将红肿翻起的皮肉,一点点缝了起来。
不疼是假的,每一针落下,疼得他指尖都在打颤,眼前发黑,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晕过去,都被他硬生生地咬牙,挺过来了。
他不能让她在担心了。
最后一针缝合完,楚煜将头发打了个结,将伤口上又敷了些蛇引草,“好了,这不是没事了么?”
阮凝香用帕子帮他擦着脸上密雨一般的汗。
一直吊着的一口气,才缓缓松开,她道:“嗯,没事了。”
楚煜靠在了阮凝香怀里,虚虚地撑着眼皮,望着又湿了眼睫的阮凝香。
“还是这么喜欢哭鼻子。”
阮凝香吸了吸鼻子,“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别这样吓我了,也别不理我,更别抛下我,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
“低点头。”
阮凝香低头过来,楚煜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是亲人,更是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