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可以回去了么?”
“不是。”楚煜盯着她的目光缓缓收了几分,“是鱼儿露出水面了。”
阮凝香瞬间精神过来,抱着刀坐起来,“那我们要怎么办,现在出去和他们碰头么?”
“不急,不出意外,明日他们还会再来。”
“那来了,我们该怎么办?”阮凝香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低。
“试试能不能假意谈合作,探出他们所在的窝点。”
这个窝点指的是种植半梦的地方。
第二日,晚上。
楚煜和阮凝香再次出现时,少年打扮的阮凝香,脸上带着一块半截的黑色面具,化身言子瑜的贴身小厮。
楚煜则是一身矜贵的绛紫衣衫,身姿修长,面上带着一块金色凤凰图案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露出的一双漂亮黑眸,轻轻地扫过对面坐着的两位男子,“不知几位是谁?为何急着见我?”
两位穿着墨色缎袍,腰间挂刀,身材有些精干。
有一人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因为这个,我们知道这是什么。”
“哦?”楚煜坐了下来,抚了抚衣摆,“这不过就是个鼻烟壶,认识也不足为怪。”
“是鼻烟壶不假。”那人道,“可这里面盛着的却是半梦。”
楚煜面具下的眼尾微微一挑,瞧过来的时候,自带几分犀利,“几位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半梦之梦,乃是害人的毒物,朝廷明令禁止的。”
随即又似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个就是个普通的鼻烟壶而已。”
“是半梦还是普通的鼻烟壶不重要。”一身黑衣男人,站起来,来到楚煜面前,盯着面具下隐约可见的眉眼。
“我叫孟春,我兄弟孟浪,我们这次来,是想谈合作。”
“哦?”楚煜眉眼轻挑,“什么合作?”
“自然是这个,如梦。”
孟春将手中的鼻烟壶,轻轻摇晃后,在楚煜的面前扫过,细小的瓶口飘出一道白色如雾般的烟粉,夹杂着一股浓郁的幽香,飘入鼻息间。
楚煜坐着未动,面具下的眸子露出轻呵的笑意,“我为什么要合作?”
孟春将那个鼻烟壶的盖子扣上,那股幽香又瞬间消散。
再次坐下来道:“明人不说暗话,这里面是什么,想必公子,比我们还清楚,只要我们举报,官府的人一详查,恐怕你们这个如梦馆,也别想开下去了。”
楚煜眸子一凌,面露微怒,“你们在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合作,我要这里面的配方。”
孟春沉沉的声音透着势在必得的架势。
“配方乃是我的私人秘方,告诉了你们,岂不等于是自断我自己的财路。”楚煜冷声道。
“既然是谈合作,自然是有钱一起赚。”孟春一改态度,“据我目前所知,你这个配方里原材料半梦,乃是在地下黑道市场所购买的,你再加工成目前的配方。
只是这黑道市场,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这价格也不知翻了几倍。
你目前的生意就算有利,那也是薄利而已。
而且,最近朝廷派兵过来,严查半梦,地下暗桩被相继摧毁,恐怕你的原材料,也所剩无几了吧。”
错了。
地下购买只是假象,他的半梦乃是屠三留下的半成品。
当初为了迷惑他父皇,故意制造半梦已经流入京城的假象用了一些。
还剩一些被他带到了这里,所剩确实不多。
而且,这半梦极度怕潮,有一些未放好,已经开始腐烂。
他意不在制作半梦,而是钓出大鱼。
这合作,自然是要合作。
只是他不急。
楚煜故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容我考虑考虑。”
“三日后,我们还会再来,希望那时公子已经考虑好了。”孟春站起来。
“慢着。”楚煜叫住他们,“这如梦馆,也并非是我的,这样,半个月后,我给你们答复。”
一旁带着黑色面具的黑小子阮凝香,一直留意着另一个同样没说过话的,叫孟浪的人。
那人的嘴角有一颗黑痣,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是东岛怀剑。
而且这人她好熟悉,似乎见过。
孟春和孟浪走后,阮凝香摘掉了脸上的面具,在楚煜身边坐了下来。
“这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你有把握,能瞒过他们么?”
楚煜脸上的鎏金面具也被摘了下来,露出那张清冷的眉眼,拿过茶壶,给阮凝香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只要你小心点别漏了马脚,暂时不会被发现。”
阮凝香捏着茶杯,眉宇一直凝着,楚煜曲起的手指,朝着她敲了下,“又想什么呢?”
阮凝香摇了摇头,“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他们是大楚人,还是东岛人?”
“听口音听不出来,就算是东岛人,那也是久居大楚境内。”楚煜慢悠悠饮着茶道。
阮凝香道:“那个叫孟浪的人,就是当初和屠三交易的那个东岛人身边跟着的护卫,不过那个为首的却不是这个叫孟春的人。”
“哦?你没认错?”
阮凝香点了点头,“我的记忆力还行。”
确切地说,她对人的五官特征很敏感。
“这么看来大鱼还潜在水下。”楚煜神色幽暗道。
昨夜下了雨,房檐上悬挂着的雨水,偶尔滴答落下。
清晨的阳光探过云层,撒下柔柔的光晕。
楚煜象征性地给刘夫人看了几天病以后,便又没再去刘府。
此刻不知在哪挖了几株梅花,拿着铁锹,忙碌着。
藏蓝色的衣摆被他掖在腰间,同色的裤腿扎在黑色的靴鞋里,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而结实的手臂。
沾染了泥土气息的楚煜,此刻身上没了萦绕不散的清冷,那一抹被放大的亲情,在他身上变得夺目。
阮凝香坐在台阶下杵着脑袋,“子瑜,你最近有容妃娘娘的消息么?”
“母妃很好,你放心吧。”
“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阮凝香又歪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我前段时间在军营,跟着一个会东岛语的师傅,学了些东岛话。”
楚煜回头看了一眼。
他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没太往心里去。
这会儿听见了,走过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坐在了阮凝香身旁。
带着几分打趣道:“这么积极啊,那个咬舌头的东岛语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我也就是没事可做,学学看。”阮凝香眯着眸子笑着说,“也没你说的那么难吧。”
楚煜忍不住笑道:“才会几句就骄傲成这样?”
“可能我天赋异禀?”
“哦?”楚煜挑着眉梢,睨着眼前这个说着大话的人,“说的我倒是想看看,我的夫人是如何的天赋异禀了。”
阮凝香心道:恐怕会震瞎你的双眼。
入夏的天,已经有了燥意,楚煜的额角挂着密密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他下意识地想要擦下,抬起的手又突然停了下来,“我腰间有帕子,帮我擦一下汗。”
“你干嘛不自己擦。”
楚煜将手摊在她眼前,“脏啊,快点,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