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抬了下冷眸,“是谁在皇帝面前说,习惯了拿刀,死在战场上,也比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的好着?”
阮凝香瞪着他,惊愕、恼怒、委屈,一股脑的全涌上心头。
难怪要她说那么一番话,原来自己这是也被他算计进去了!
楚煜很不喜她这般带着审视的眼神,像是透着恨意一般。
这双看着他的眼睛,应该是含着灿若星辰的笑意才对。
楚煜的眸光也冷了下来,连声质问:“难道你真的就想这样在这京城里待一辈子?处处防不胜防地过活?你不怕,有朝一日,南境不再构成威胁,那时皇帝还会留着你么?”
而且,这人这是他的刀。
他不可能让他的刀一直处在黑暗处,他要拿着这把刀,为自己杀出一条出路。
阮凝香被他说得动容几分,望着这个唯一还算熟悉的人,弱弱问道:“那你会去么?”
“暂时父皇没有这个打算。”楚煜抹过药膏,用帕子擦了擦油腻的指尖,“不过,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让父皇同意。”
阮凝香依旧望着他。
其实,按照原剧情,本来就是楚煜前去抵抗倭寇,还因此立了大功,只要他能去,有他出谋划策,自己便也没什么所惧的了。
楚煜对着她的视线,拧了下眉,轻轻拍了她一下,“衣服。”
“嗯?”
“后背!”
“啊?”
楚煜把小瓷瓶举到她眼前,“你自己涂?”
阮凝香拉开挡在她眼前的手,“等等,那个皇帝新派来的宫女是谁的人,你知道么?你这么出现在这里合适么?”
“我的,你可以放心。”楚煜道。
阮凝香故意岔开话题,有点抱怨地说道:“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给我这里安排个自己人了。”
“你不是已经想了办法,把阿玥安排进来了么,小脑袋瓜子还挺聪明,知道装神弄鬼了。”
楚煜声音带着讥味,眼里却透着赏意。
阮凝香却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是一再强调过不许外传。
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这才过几天,这人便已经知道了。
“阿雅是你的人?”阮凝香好奇问。
“不是。”楚煜也没瞒着,伸手去掀她肩上的衣领,“是被你们装神弄鬼吓的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真的是楚煜的人,她还以为是阿碧胡乱说的呢。
阮凝香拍掉在她肩上的手,“什么啊,明明有自己人,你还瞒着我,难不成你也不信任我,连我也监视?”
楚煜有一种被拆穿了心事的心虚,朝阮凝香的脑门弹了下,“别转移话题,后背。”
阮凝香抢过他手里的小药瓶,“用不着你。”
楚煜盯着她,小嘴巴撅着,唇色有点苍白,眼睛斜斜瞟着别处。
这是真生气了?
楚煜也不急,就环着胳膊打量着她。
阮凝香绝不让一步,连眨下眼睛,都好像自己输了气势似的。
楚煜凝着人看了一阵儿,道:“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要调查内鬼都有谁的人,刚刚你口中那个阿雅隐藏得比较深,你还是得提防着点。”
楚煜也不知为何自己要编这么一套谎话,来哄她。
“无所谓了,反正都快离开这了,是谁的人又能咋滴。”阮凝香冷声道,“既然还有别的眼睛在,那还请煜王殿下从我这间闺房里……”
阮凝香伸出的两根手指,迈着小步子,比划了个滚蛋的手势。
楚煜盯着拧巴着小眉头的阮凝香,无奈一笑,将药瓶扔给了她。
“给你,别忘了一日两次,三日就能消肿。”
楚煜叮嘱了句,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好烦啊,还得上战场。
阮凝香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所有的喜悦都被这人搞没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阮凝香收到了皇帝邀请她进宫的口谕。
永安殿,偏殿。
楚煜侯在一旁,皇帝斜倚在软榻上,膝上搭着毯子。
去沿海抗倭寇之事皇帝没开口,而是由身边的小太监宣读的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文绉绉的一堆咬文嚼字的词汇。
大概意思就是叫她带着南境那些招安的一万多山匪,入编为一支新的军队,去驻守南海边域。
阮凝香听到还是有些震惊,她跪在地上,“皇上,南境虽有山匪一万余多,但老弱妇孺者居多,年轻力壮的也不足千人,这点煜王可以作证。”
一旁的楚煜,撩着衣摆,也跟着跪了下来,“南境虽有大小山匪窝十二个,不过,那里的山匪们,也确实都是拖家带口,各自为营的守着那里过日子。”
“前段时间,为了能顺利招安,各个山寨又经历了一场内乱,死伤无数,如今能入编为兵的估计连千人都不足。”
“不足千人?”皇帝投过来的目光,略带怒意道。
“南境之乱,乱在倭寇横行,以半梦之梦残毒百姓。驻守沿海边域,一味只用防,乃是下下策之举。”楚煜振振有词道,“打蛇打七寸,我们要做的是攻其不备,主动出击,而派那么多人驻守沿海一线,多,反而会打草惊蛇。”
楚煜抱拳:“儿臣请愿,想去南海边域,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帝盯着下面跪着的二人,沉默良久,少顷,他坐直身体,道:“听朕旨意,封诏安县主为南海督军使,九皇子楚煜为辅佐官,三日后从京城出发,去往南境点兵千人,镇守南海边域。”
这道口谕是密旨,明面上的圣旨依旧只是诏安县主奉命前去镇守南海。
楚煜有自己的考量,他去南海之事,暂时需要保密。
同样,皇帝也不会真给他实权做大的机会。
而且,皇帝手里捏着他杀死诏安县主亲信的把柄,即是拿捏他的把柄,也是他反击的手段。
事已成定局。
出了殿门,阮凝香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又缓缓吸了一口冷冽的寒风。
楚煜打趣道:“有那么紧张么?”
一点行差踏错都会连累南境,阮凝香怎么不怕。
不过,不管这人打的什么主意,最少这一刻,是他又帮了南境。
没了原著剧情的辅助,阮凝香不能像之前那般看透他。
她不解问:“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带领我们去?”
楚煜捻着扳指,望了眼湛蓝的天空,深邃的眸子里藏着诡谲风云,“隐匿身份才好办事。”
阮凝香见他势在必得的架势,也懒得深琢磨他会怎么做。
紧跟在他身后,楚煜带着她又悄悄地去了一趟冷宫。
这次去南海,一走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回来。
楚煜让她陪着他母妃说了会儿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才先后从宫里出来。
刚出宫门,阮凝香便遇到了同样出宫门的楚辞。
楚辞走过来,“听说父皇下旨,命诏安县主去镇守南海,不日将出发,正巧今晚乃是花灯节,诏安县主要不要一起去望京楼喝酒赏灯,算是我为你践行。”
身后不远处的楚煜,突然快步上前,站在了阮凝香面前,“望京楼啊,六哥不嫌弃的话,为诏安县主践行可否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