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扑鼻。
阮凝香接过茶杯,暖暖热热地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着,身上也跟着暖和了几分。
楚煜在阮凝香身旁坐了下来,帮她分析了后面要发生的事,并叮嘱她该如何应对。
对策滴水不漏。
像是早就蓄谋已久一样。
阮凝香忍不住地看着面前这个,紧捏茶杯,面容清冷忧郁的少年,脸上一点点地爬上些阴翳的神情。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漫上心头。
她知道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中,他就是这样从小处处提防,步步算计才平安长到了这么大。
甚至往后的日子里,依旧要靠自己谋划着。
只是他的结局……
阮凝香不敢深想。
“喂,听明白了么?”
楚煜见她走神,伸手敲了一下她额头。
“知道了。”阮凝香揉了揉脑门,看到手腕的玉镯,又将镯子摘了下来,用手帕裹着,推到楚煜跟前,“把手镯还给你,一会别穿帮了。”
楚煜盯着手镯看了一阵儿,将手镯收入了怀里,又在书架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本想扔给了阮凝香的,拿在手中又收了回来。
转身道:“我母妃该醒了,过去看一看她吧,她最近一直跟我念叨你。”
容妃的房间,就在隔壁。
容妃眼睛看不见,白天黑夜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她甚至喜欢夜里醒着,喜欢一个人独坐在冰冷的床上落泪。
“姑姑。”
温润的一声,将容妃从伤痛中拉了回来,她顺着声源缓缓转过身子,弯起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阿香来了。”
“嗯。”
阮凝香坐在了床榻旁,拉过容妃半空中摸索着的手,容妃的手依旧冰凉。
她的屋子更加简陋,一眼能见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子,没有多余的摆设。
屋里生着的炭炉也并不暖和,墙上都挂了白霜。
阴寒阴寒的。
床上的被子也不厚。
楚煜是怎么照顾他母亲的,容妃身边连个宫女太监也没看到。
难道是皇帝不让么?
那股压抑的酸涩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更咽地难受。
阮凝香帮她暖着手,脸上挂起笑:“姑姑,新年快乐。”
“是啊,又一年了。”
容妃木讷的目光,望着不知明的前方,柔弱的声音里透着些凄凉的苦楚。
“新年新气象。”阮凝香笑着说,“姑姑院里的梅花都开得更胜了呢。”
阮凝香和容妃说了会儿话,容妃问了阮凝香很多小时候的事,阮凝香就将现代她调皮的事迹,搬出来说了几件。
楚煜望着融洽的氛围,依稀模糊闪现一些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一些记忆的影子,还没捕捉出点滋味,又一闪而逝。
门外一个小太监轻轻敲了一下门,楚煜起身打破了这一刻的欢声笑语。
容妃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阮凝香的手,阮凝香和容妃说了声,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望她。
便跟着楚煜出了屋门。
阮凝香随着楚煜关门的缝隙,又看了一眼,独坐在床榻上明显又落寞下来的容妃。
书中容妃的结局就是死在了这间屋子里,容妃的死,也是压死楚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至于,后面的楚煜生无可恋的选择设计死在了原宿主阮凝香的刀下。
如今,剧情被改变,他们的结局应该不会再重演吧。
楚煜从刚才就见她一直心神不宁,以为她在担心一会儿会发生的事,伸手拉住了她,轻轻将她拥在了怀里,“别担心,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
阮凝香抬头,楚煜长长的睫羽下,那双漂亮的眸子闪烁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狡黠之意。
以楚煜的本领放一把火,设计个假死,想挽救出他母妃应该不难。
阮凝香不懂,为什么楚煜会让容妃继续在冷宫里煎熬。
“子瑜,你没想过,要把容妃送到宫外么?”阮凝香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楚煜拉着她的手,缓缓地松开,晦暗的眸子望着院内如血的梅花。
脑海里闪过十七年前血流成河的场面。
十七年的雪夜,他母妃拉着他的手,跪求在永安殿前。
却眼睁睁地瞧着那些亲人的血,淌过脚下,又染红了眼底。
他母亲的一颗心,自此死在了那场血腥之中,如今活着的不过是靠着恨意支撑着的躯壳而已。
楚煜微微眯起眼眸,眸光变得阴冷骇人,“心中有恨,去哪里都是囚笼。”
而且他母亲的存在,就是对他父亲良心上最大的折磨,他母亲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阮凝香伸手拉过楚煜衣袖下紧捏着的拳头,那种心情她理解,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最后阮凝香也轻轻地抱了下他,说:“这里还有我们,说不定也不是囚笼。”
楚煜眼里的那抹血腥渐渐消退,“行了,一会儿有小太监送你离开。”
楚煜只送她到了冷宫门口,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渐渐地心里又一抹情绪溢了上来。
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么,不远千里将这个流着言氏血脉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