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见言子瑜从房间里出来,上前拉着言子瑜,“相公,屠三没为难你吧?”
“你觉得呢?”言子瑜拍掉她乱摸的手,又忍不住瞧了瞧她病殃殃,毫无血色的脸,“我记得不久前,夫人才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是拼死也会护我出去,原来不过是说一句哄我玩的狂话。”
“我有拼,但是没死成。”阮凝香垂着眸子,语气沉沉,“我知道我不如相公有谋智,就连引以为傲的这点功夫,在屠三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拼命?”
言子瑜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右手上,觉得有些刺眼的可笑。
自己竟还以为她是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那我能怎么办?”
阮凝香将受伤的手,缩回衣袖中,垂着的纤长睫羽微微翕动着。
仿佛下一瞬眼泪就要落下来似的。
每次看到她这副委屈的模样,言子瑜就莫名烦躁得不行,将那个巴掌大的银钗扔给了阮凝香。
恶声恶气地道:“下次拼命的时候,记得拿上你的大刀,那个和你更般配。”
阮凝香不知道言子瑜到底是怎么脱险的,只是在赌,赌他已经想好了退路。
事实证明关键的那一声言子瑜,确实救了她一命,也证明了言子瑜最少还没打算抛弃自己。
两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言子瑜身旁。
阮凝香跑过来,“相公,那他们是?”
“你就当是保护我的。”
屠三不仅派人监视了言子瑜,也限制了阮凝香的自由。
就连阿珂和阿玥也被屠三软禁了起来。
外面的宋霁听到了些小道消息,知道阮大当家的已经去世,屠三称大。
其他的便一无所知,被留在狼犽寨的秀儿,一直抹眼泪。
宋霁是个糙汉子,最看不得女人哭,哄又不会哄,没办法又来到云溪城,打探消息。
却在街上看到了新姑爷。
刚想上前打招呼,就发现他身边多了两个护卫,宋霁没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跟着。
言子瑜去了一家药铺,店掌柜地看到言子瑜的时候,眼睛一亮,看清他身边人的时候,他眸子又一弯,笑着接待,“客官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言子瑜掏出一个之前就写好的单子,食指在一个药名上点了点,“这上面的药可有?”
店掌柜的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有些微壮,他凝着眼神,盯着单子看了好一阵儿,而后抬头,“其他的都有,只是这味乌龙骨别说我的店铺了,就算整个南境也都没有。”
言子瑜道:“那哪里能有?”
“乌龙骨出自北疆天域国,估计整个楚朝,也就只有皇城里那位用得起。”店掌柜的道。
言子瑜要了笔墨,把乌龙骨划掉,又在一旁,重新写了个药名鹿茸,又敲了下,“这个可有?”
“这个有。”
“那就按照这个抓吧。”
这家药铺不大,正是言子瑜之前传递消息的地方。
而刚才也不是传什么消息,他出来这么久,皇城的事情,有些他需要了解。
乌龙骨遥指皇城里的那位,而鹿茸,是指他母亲。
他母亲名字里有个蓉字,曾经是蓉妃,现在在冷宫里。
皇城依旧,他母亲也一切安好。
母亲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仅有的牵念。
一直在外面踌躇的宋霁装头疼,进来看病。
言子瑜扫了他一眼,却装作不认识,没理他,对着店家说:“先抓三日的量,下次这个时辰我再来。”
宋霁明白了,这是不方便说话,约他三日后再来。
回去后。
言子瑜把抓来的药给了屠三。
屠三怕言子瑜玩什么花花肠子,便请了个年纪不小,胡须白了一把,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在身边。
那位大夫把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说,“只是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药。”
言子瑜解释,“屠当家的中毒太深,一下子下猛药,只会适得其反,先吃三日这个药,日后我会根据脉象调整药方。”
那大夫点了点头,表示可行。
药煎好了,屠三却又故意为难言子瑜,“既然,只是普通清热解毒的药,那寻常人也可以喝是吧。”
老大夫道:“没错。”
不用屠三点明,言子瑜端起一碗药,眼睛也没眨,直接喝了。
屠三扯着虚假的笑意,拍着言子瑜的肩头,“我就喜欢姑爷这种明白人。”
言子瑜用舌尖抵了下牙龈,余光睨了眼那只令人作呕的臭皮囊,压下心中恶意,“贱命者,贵在有自知之明。”
整个院子都是屠三的人,屠三虽没限制阮凝香在凌云山的自由,却处处被监视,什么也干不了。
只有在夜里,在这间房间,她和言子瑜才能有说悄悄话的私密空间。
“相公,你下山遇到宋霁没?”阮凝香侧着身,躺在床上。
清灵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飘入言子瑜的耳畔。
言子瑜合着的眼睫,微微抖了下,“遇到了,但没机会说话。”
“屠三太狡猾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无情无欲的木头脸。”阮凝香指尖扣着被子上的针线,“不过,我听赵景然说他以前有个妻子。”
阮凝香见他没搭声,又试探道:“相公,有听锦绣姑娘提过那个木头脸犯事后,他妻子去哪了么?”
言子瑜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睫,“夫人确定要在我的面前,一直议论别的男人么?”
阮凝香往前倾了下身体,“相公,这是又吃醋了?”
呼吸间全是阮凝香口中的那股浓郁芬芳的薄荷香,言子瑜感觉有一股不受控制的邪火汇聚一堂,往下窜。
“离我远点!”
言子瑜一把将阮凝香推开,背过身,裹紧了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今天给屠三的药里加了壮补之物。
“子瑜你没事吧。”阮凝香感觉他不太对劲。
夜风静谧,言子瑜心跳却乱得厉害,压下紊乱的思绪,却掩不住,嗓音里带着的浓重哑意,“别烦我!”
又惹到他了?
阮凝香识趣地闭了嘴。
午夜的温度转凉,言子瑜敞着被子,驱散了身上的燥热。
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却越燃越烈。
如果不是被眼前这人绑上山,他的计划也不会兜了这么一大圈子。
如今还得拖上这么一个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