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头有些意外地看了江华一眼,坐在那低头抽烟,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充当保镖角色的薛山,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放在了一旁老旧的方桌上。
“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他就想知道更多关于他大伯的事情。”
薛山用平静地语气说。
江华现在出门,很少带现金,所以在外面消费付款,都是他这个保镖来完成。
“把这个收回去,你们这是在玷污一个退休警察的品格。”
老于头看见这一幕,有些生气。
“于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用钱买消息,这就是慰问金,一点小心意而已。”
江华出声打圆场。
他能看出来,老于头现在过得十分清贫,明明很缺钱,却又能抵御金钱的诱惑,这让江华对他的人品,多了一丝佩服。
“杜福林不是你大伯吧,我虽然退休了,但好歹也干过几十年警察,撒没撒谎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老于头又抽了两口烟后,抬起头看着江华说。
“这个,于大爷,您听我解释……”
江华神色讪讪,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于头看穿了。
“我看你的年纪,应该没超过三十,也就是说当年火灾发生时,你都还没有出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和你不相关的案子感兴趣?”
老于头弹了弹烟灰问。
“于大爷,具体的原因呢,恕我不能告诉您,您也别问了,因为问出来的,也都是假话。”
江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你这个小伙子挺有意思的,你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说,怎么就能确定,我愿意告诉你点什么?”
老于头被逗乐了。
他本来以为江华被揭穿谎言后,会找其他的借口,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是秘密,不能说给他听。
“因为我确信,当年的火灾,肯定另有隐情,一个秘密埋在心里三十年,那滋味绝对不好受,您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顾虑了,总不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吧,我愿意充当这个听众。”
江华目光坦诚地看着老于头。
他在过来之前,分析过老于头的性格,这人无儿无女,老伴也不在了,可以说是无牵无挂的一个孤寡老头。
这样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是不会再畏惧姚家的,也没义务再替姚家隐瞒什么。
“你这小伙子,倒是有点意思,你能先说说,你了解了隐情后,打算怎么做吗?”
老于头用饶有兴致地眼神,打量着江华。
作为职业习惯,他刚才一直在揣测江华的身份,什么杜福林的侄子,这绝对是扯淡的,当年他查过杜福林的资料,对方根本就没有在香江的亲戚。
一进门就问东问西,这倒是有点像是报社的记者,可哪个记者会对三十年前的旧事感兴趣?
而且他也没见过,带着保镖,出手这么阔绰的记者。
“我这人特别有正义感,喜欢替死人申冤,如果当年的火灾,真的有隐情,我会把真相公布出去。”
江华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说。
薛山站在江华身后,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老板,他觉得每次老板一脸严肃的说事情时,身上都带着一种喜剧感。
“行,那我告诉你,当年的火灾,姚兆夫有很大嫌疑,你现在就去公布真相吧。”
老于头似笑非笑地对着江华说。
他干了一辈子警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江华心里什么盘算,他已经猜了个八九分。
“呃……”
江华傻眼了。
他没想到老于头会这么直接,这无凭无据的,仅凭老于头一句话,连姚兆夫一根寒毛都动不了,傻子才去公布这种真相。
“怎么,你怕了?”
老于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老爷子,您说是姚兆夫干的,您得有证据,没有真凭实据,人家可以告我们诬陷。”
江华神色悻悻。
“没有证据,当年我就没找到证据,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更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了。”
老于头把烟头丢进泡茶的一次性塑料杯里。
“那太让人遗憾了。”
江华眼中闪过失望,他本来想找找姚兆夫的黑材料,背后给他一刀狠的,哪知道人家比他想的谨慎多了。
“小伙子,你和姚家有仇吧,他们盯上了你的生意?”
老于头笑着问。
他刚才一直在琢磨江华的背景,看他打扮和派头,确实像是个生意人,联想到姚家的口碑,也只有这个解释,才最为合理。
“是的,姚家老三想吞并我的公司。”
江华没有解释,而是顺着老于头的话说。
他和姚家的恩怨,有些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老于头能这么误会,也挺好的,免得他多费口舌。
“听我一句劝,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是算了吧,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老于头叹了口气,又抽出一根烟点燃。
“我知道姚家家大业大,但我不甘心,如果每个人被姚家欺负了,都选择忍气吞声,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江华一脸正色地说。
如果说他之前说自己有正义感,那是在演,那么这句话,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固然可以不怕姚家,但是换位思考,如果得罪姚家的是一个普通商人,那么对方有反抗的余地么?
仅从姚天身上审出来的东西,就能看出姚家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他不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侠,但是眼前的路不平,他还是会去踩一脚。
“年轻真好,有朝气,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于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坐在那里感慨。
“于大爷,您肯定知道点什么,能详细给我说说么?”
江华用诚恳的眼神,看着老于头。
虽然老于头说证据全都没了,但是他来都来了,不甘心空手而回。
“行,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事情,不能带进棺材里,那样死了都感觉憋屈。”
老于头深深抽了一口烟。
江华精神一振,看来当年那场火灾,的确有些外人不知道的东西,他坐正了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年,我刚从护矿队,被调到派出所,家里老二刚出生,单位还给我家分了个小宿舍,我仿佛看见新生活,在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