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款款步入房内,将房门轻掩,对着三人道一个万福,“听老板娘说,三位公子需要一些赣州产的胭脂?”
谢玉鹏反问,“我家公子有意赠送心上人,不知贵店可有推荐?”
青衫女子看了一眼谷志清,“这位公子相貌不俗,鄂州产的胭脂才配得上。”
谢玉鹏哈哈一笑,“好了,就依姑娘。”
说完,从怀中掏出铜腰牌递给青衫女子。
这女子看过之后,将腰牌还给谢玉鹏,看向谷志清,问道,“这位公子是?”
谢玉鹏介绍说,“这位公子是典农司新任典尉,谷志清。”
这女子丝毫没有惊讶,“原来是典尉大人,哦,我想起来了,您是退隐多年的安宁将军谷震宇之子,当年在阵前斩杀北胡上将军的谷少将军?”
谷志清微微颔首,“不才,正是在下。”
这女子款款施礼,道,“典农司蜀州代办青雅,见过典尉大人。”
青雅,好秀气的名字,配上这姣好的面容、袅袅娜娜的身躯和柔弱无骨的风情,无论谁也不会想到,她竟是典农司在蜀州的代办!
谷志清深知,能够被典农司外派并且坐在代办的职位上,绝非等闲之辈,想来,这个女子也必有过人之处。
眼前的这个女子,小瞧不得!
青雅缓缓在几前坐下,给谷志清三人续上茶水,开口说道,“半月前就接到东梁传来的行文,典尉大人一行十余人将来蜀州,算时间,应该在五日前就到了,不知大人被什么事情牵绊了,今日才来鄙处。”
谷志清微微一笑,“我等兄弟游山玩水,路上并不着急,所以走得慢了些。”
青雅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倏而不见,依然是慢悠悠的口吻,“典尉大人好雅兴,当差办案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谷志清听出了这话里质问的语气,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说,“现在,着急上火的应该不是我,而是某些人吧。”
青雅听到谷志清这般说话,以为说的“某些人”指的是她和典农司的上司,甚至包含了圣主,心道,这只是一个靠着父辈功勋坐上高位的公子哥,整天吃着俸禄不思国事,心里不免生出几分不屑,于是对谷志清说道,“大人出身名门,整日养尊处优,自然体会不到他人的苦衷。”
谷志清何等聪明,当然听出了青雅话里的讥诮之意,但是并不以为意,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当前的形势,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吗?”
青雅幽幽说道,“看来,大人已经有了对策。”
谷志清很诚实地说,“没有。”
谷志清的这两个字,差点把青雅气得七窍生烟,心中对这位公子哥的不屑和不满更生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出一层尴尬的气氛。
谷志清喝光了盏中的茶水,把茶盏推到一旁,盯着青雅的眼睛说,“姑娘,芳龄几何?”
青雅何曾见过这般死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心中对谷志清的不满更盛,真是一个无赖之徒!于是带着几分气愤说道,“公子,您贵为典农司典尉,来到蜀州,怕不是要来吃喝一顿就离去吧?”
谷志清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嬉皮笑脸地说,“姑娘,办差归办差,也不影响我和姑娘探讨一些差事之外的事情啊。”
青雅的脸上腾地红了,对谷志清愈发不满,但她还是忍住了不发火,轻咬银牙说道,“昨日,代办处的几个兄弟回来报告,他们正在侦查四海镖局,却被三人阻挠,折了五个兄弟,不知道典尉大人是否知道此事?”
谷志清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那傻师弟干的。”
青雅见这人如泼皮无赖一样,心头火终于忍不住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来到蜀州,就是为了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谷志清收拾住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姑娘,事出有因,也是一场误会。”
青雅憋红了脸,“一场误会?若像你说的这般轻巧,我等许久以来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谷志清坐直了身子,对着青雅抱拳一揖,“个中情由,恐怕我已解释不清了,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我的不是,没能打探清楚,致使我那师弟热血上头,不分青红皂白,导致了自家兄弟死伤。”
青雅眼含热泪,“你们这些久居庙堂的公子哥,哪知道我们下面这些人的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却被你们……”
谷志清也为昨天的事一阵惭愧,但他只能咬着牙把责任揽下来,任由青雅把委屈发泄出来。
过了许久,青雅才稍微平静一些。
谷志清也不隐瞒,把自己昨天和依凡的分析一一道来。
既然满辛另有所图,肯定不会让人轻易抓住他的把柄,他一手组建了典农司,自是对典农司运行的流程极为清楚。
青雅作为典农司在蜀州的代办,在调查满辛时,必然处处受限,满辛设了多处陷阱,引青雅他们入套,也未可知。
此番,竟然让青雅抓住了他们利用镖行夹带消息的线索,是一时的大意?还是故意泄露的?
当然,也不排除,得知谷志清等人已到蜀州,让他方寸大乱的可能。
青雅慢慢冷静下来,听着谷志清的分析,略微感到一丝宽慰。
谷志清继续说道,“我等此次来到蜀州,是我向主理大人几次三番建议之后才获得同意的,在下非是贪生怕死之徒,也非盲目莽撞之辈,只是满辛一案,可能要比你我想像的复杂得多。”
青雅点点头,“大人分析的极是,是青雅行事鲁莽了。”
谷志清继续说道,“我记得昨天在树林里,一位兄弟临死前告诉我,你们查出,满辛一党将消息夹带在四海镖局托运的货物之中,离开蜀地之后,由信鸽传至豫州,再有那边的镖局夹带进东梁。”
青雅应道,“是的,这也是几天前才发现这个线索的。”
谷志清说,“这也是他们传递消息的一种可能。消息几经转手,经手之人必是满辛认为可靠之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会有所收获。但是我觉得,这种传递途径有风险,而且时效不高,极易受到天灾人祸的影响。东梁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满辛在极短的时间就能得知,甚至比你这代办知道的还要早,这就说明他们应该还有一套更加便捷高效的渠道。”
顿了一顿,谷志清继续说道,“而这次,让你们查到一点线索,也极有可能是满辛抛出来的饵。”
听了谷志清的分析,青雅对他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观。
青雅问道,“大人说,这次是满辛抛出来的饵,又做如何解释?”
谷志清答道,“我们之所以大张旗鼓地离开东梁城,一路之上招摇过市,目的就是让满辛和他背后的人知道,我来蜀地了,不管他们会有什么动作,总之,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中途我们又失踪了十天,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猜测和怀疑,现在想必他们已经得知我已经到了蜀州,是不是张开了一张网等我钻进去,尚未可知,而我要做的,就是按着原定的计划,引蛇出洞。”
听着谷志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青雅心中暗道,原来这位典尉大人早就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