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谷志清犹豫的时候,大榕树下的狙击手扣动了扳机,火光一闪,飞鹰小队的一名队员随即倒地。
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报告,“飞鹰,斑鸠负伤!斑鸠负伤!”
谷志清心里一阵急躁,这场仗,是他们小队组建以来最艰难、损失最惨重的一次,有一种被人捏着鼻子灌水的憋屈感。
方鹏也急了,“飞鹰,这一枪我来打,以后怎么处分我都行。”说完,伸手就要拿谷志清的大狙。
谷志清把他的手拨开,“你小子别动,给我掩护!”
方鹏的牙齿咬得咯吱响,眼睛似乎要喷出火,端着自动步枪瞄向了匪徒。
谷志清调整一下呼吸,果断扣动了扳机。
大榕树下,正在狞笑的狙击手,笑容突然凝固,后背喷出一团血雾,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后栽倒。
战斗在持续,没有了对方狙击手的威胁,飞鹰小队发挥出强大的火力,压得匪徒们抬不起头。
谷志清长呼一口气,移动枪口,对准了拿着公文包的眼睛男,他正躲在一块山石的后面,只有半个公文包露在外面。
这个男人,应该是这帮匪徒中的重要人物,一直被一个壮硕的雇佣兵贴身保护着。
没有合适的射击角度!
方鹏对着那块山石扣了一个点射,山石上面崩起一团火花。
但是山石后面的人缩成一团,根本伤不到分毫。
谷志清飞快地观察着周围,想重新选择射击角度,但是战场上的瞬息变化容不得他有更多的选择。
忽然,他发现在那块山石旁边有一块不大的石头,上面不规则的棱角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冒险尝试一次。
谷志清的枪口微微偏移,慢慢调整角度,然后果断扣动扳机。
“叭!”高锰钢的弹头把小石头的一个棱角打的粉碎,碎石四散崩裂,就像爆炸后的手榴弹,破碎的弹片向外飞散,喷向山石的方向。
山石后面藏着的眼镜男和保护他的雇佣兵嚎叫着倒在地上。
连他手里拿着的公文包都被碎石击中,变得千疮百孔。
面对飞鹰小队强大的火力,匪徒们渐渐失去了抵抗的信心,慌乱之中又丢下两具尸体,交替掩护着仓皇退到边境线的另一侧,远远地逃遁而去。
飞鹰小队迅速扫荡战场,在山石的后侧,眼镜男的半边身子嵌满了碎石子,向外淌着鲜血,浑身颤抖着,等到谷志清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剩半口气了,而保护他的那个雇佣兵,半边腮帮子都碎了,太阳穴上有一个洞,早已绝气身亡。
眼镜男的嘴角淌着血沫子,仍然死死抓着公文包。
陆浩一脚踢开他的胳膊,夺过那个几乎被炸碎的公文包,“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抓着不放,看来这个包包很重要啊!”
眼镜男从眼角瞥着陆浩,嘴角**了两下,脑袋一歪,彻底断气了。
陆浩想打开公文包,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被谷志清拦住了,“咱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地方公安吧。”
陈明被战友们抬出来,放在一块平坦的石面上。
用绷带吊着膀子的徐方军哭得稀里哗啦的,大伙儿跟着落下了泪。
站在边境线上,谷志清看着远处躺在大榕树下的狙击手,回头看看躺在石面的陈明,心头有一团火愈烧愈烈,抢过方鹏手里的自动步枪,对着那名狙击手的尸体扣动了扳机。
谷志清的举动吓坏了陆浩等人,抢步上前从他手里抢下自动步枪,把他拖了回来。
谷志清蹲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陈明,双眼通红,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大家都知道谷志清和陈明的关系,从飞鹰小队组建开始,陈明就入选,两个人并肩战斗了好几年,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了十几次,这种生死相依的战友情谊,早已烙进心底。
面对战友的牺牲,谷志清出现了情绪失控,大家都能理解,可惜,严厉的军规却给予谷志清沉重的惩罚。
刚刚返回营区的飞鹰小队,就被隔离审查。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反复调查审查之后,上级组织给出了最终的结论和处理结果:
谷志清身为飞鹰小队指挥员,临机处置不当,致使战友一人牺牲、三人重伤;不计战斗后果,导致重要文件损毁,给国家禁毒事业造成重大损失;个人感情用事,远程狙杀身处境外的射手,且战斗结束后为发泄个人情感,向境外射手的尸体疯狂扫射,引起邻国的严重抗议,造成我外交上的被动。上级决定,即日起解散飞鹰小队,队长谷志清撤职,作复员处理,其他队员另作安排。
夕阳下,谷志清背着自己的行囊,慢慢踱向营区的大门,阳光拉长了他孤独的身影。
走出大门,谷志清转身向着大门上方镶嵌的军徽举手敬礼,再见了,我的军营!再见了,我的兄弟们!
八月,盛夏的东梁市,骄阳似火。
虽然已是傍晚时分,仍然是热浪袭人。
奔波了一天的外卖员谷志清,刚刚送完一单,沿着江边慢悠悠地骑着电瓶车,享受着沿江吹来的凉风。
江边公园里,三三两两的人们悠闲地散着步,孩童们相互追逐打闹着,凉亭里或坐或站的老人亮开了嗓子,唱出曲回婉转的腔调。
复员回到农村老家的谷志清,不愿守着家里的几亩薄地过日子,决定趁着年轻到东梁市闯一闯。
在东梁市,谷志清没有亲友相助,找工作也是四处碰壁。
后来,终于在江边码头找了一份装卸工的活,把麻包从码头扛到船上,扛一个麻包两块钱,靠着在特种部队打下的身体底子,一天下来,挣了三百多块钱。
谷志清揉了揉被麻包磨破的肩膀,从工头手里接过几张钞票,心里一阵酸楚,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天,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才这么一点钱,现在还有一把子力气,还能扛得动麻包,以后呢?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在街头漫无目的闲逛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从身边疾驰而过。
他的眼睛一亮,虽然外卖小哥也很辛苦,整天风里来雨里去,但是收入也是不错的,于是他开始留意外卖员的招聘信息。
没多久,他就穿上一件蓝马甲,买了一辆二手电瓶车,开始了送外卖的日子。
谷志清不怕吃苦,跑的勤快,第一个月就拿了两千多单,同行都叫他“拼命三郎”,看到他骑着电瓶车过来都躲着走,害怕被他抢了单。
傍晚时分,是用餐的高峰时段,订单经常是一单接着一单。
谷志清身上的汗被江风吹得差不多了,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知道,这是新的外卖订单信息。
他启动电瓶车,刚要起步,忽然听到江边有人高声呼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谷志清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听到有人遭遇危险,心里总会泛起一种莫名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扑身前往。
谷志清支好电瓶车,飞快跑到江边。
在距离岸边二三十米远的水中,一个女孩正在挣扎,随着江水浮浮沉沉,在水流的带动下,离岸边越来越远,岸上的人指指点点,但是没有敢下水的。
谷志清看着女孩拍打着水面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弱,容不得他再犹豫,于是,分开人群,来不及脱下衣服,纵身跳入江中。
在部队的时候,谷志清武装泅渡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海训的时候,在浪高两米的海面,曾经负重连续游了两个小时,这点江水对于谷志清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很快就游到了女孩的身边,谷志清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慢慢往岸边游去。
江水翻滚着,把谷志清一点一点往江中心拉,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
岸边的人使劲喊着“加油”,手拉手结**梯,准备接应将要到达岸边的谷志清。
将要到岸边时,谷志清觉得双脚似乎被人使劲往水下拽,他暗叫一声“不好!水下有旋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女孩推向岸边。
水下的拉力越来越大,谷志清慢慢沉入水中。
沉下水面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那个女孩被众人拉上岸,却转头对他邪魅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