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穿穿看,合不合适?”
几分钟后,许丽收回针线,用牙咬掉衔接的线头。
紧跟着,起身来到柜子边,把针线给藏好,以免源源爱玩时翻到。
再次回头时,武惠良已经穿上了鞋子。
到底是自家媳妇,手工线活就是好。
以往穿鞋,他都没什么讲究。
可是这次,却觉得无比踏实,走起路来十分劲道。
在许丽面前转了一圈后,他道:“合适,比赶集会上那些修鞋匠缝得严实,看上去严丝合缝的。”
许丽在心里把这当成是他夸赞自己的话术,外表没什么异样,心里却偷偷的乐了乐:“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武惠良认真道。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加深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许丽给打断。她始终还对他心存抵触,后退一步说:“不是出山吗,现在天气热,得早点去……”
武惠良犹豫一番,应了一声,“记得带小丫头吃早饭。”说罢,就走了出去。
“粑粑……”小丫头又蹦又跳的从水龙头边跑了过来,“你今天要去哪?带上源源好不好?”
随着武惠良的一天天改变,他给女儿的印象也逐渐变得没有那么可怕,甚至比跟着许丽那会还要亲。
对此,武惠良颇感慰藉。他捧着如鹅蛋一般纯白的脸庞,笑了笑说:“源源乖,粑粑要出去赚钱,你要好好上学,听麻麻的话知道吗?等粑粑回来,给你捎好吃的。”
“粑粑……”一听粑粑不能陪着自己,源源顿时显得有点失落,垂下了头,可是,小孩子的世界里又离不开好吃的。再三想了想后,她依旧是那么的乐观,抬头一笑看着粑粑,“那你也要说到做到哦,记得带好吃的给我。”
“好,粑粑答应你。”武惠良望着小丫头,满脸的爱意。
出于父女间的关爱,和她温存了一番后,再次离了家,心头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原以为许丽会出来送送自己,可是,走远以后才发现,身后好像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足迹。
但许丽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
不是的。
武惠良彻底走远以后。
她才感觉自己身边像是缺了点什么,满满的失落,却又缺乏某种安全感。
情不自禁一般的拉着小丫头的手,跑出门外。
遥望着武惠良所留下来的每一步脚印,一句话,始终来不及脱口而出:
“晌午……记得回来……”
……
武惠良没有走远。
同样的,这趟出行也是他提前规划好的。
虽说采摘植被,来回倒卖确实能尝到一点甜头。
但是,中间却要浪费不少的脚程。
他也是从这个年代走过来的,做生意实实在在,说实话,只能解决温饱,多少还是得动点头脑。
打个比方,如果上山采集植被,单靠脚程的话,一次顶多只能采集三十株,就算是竹筐的情况下,数量也差不了多少。
来回上山下山,再到城里,一次起码耗费一天的时间,然后赚下个几百来块。
但是,如果有一辆像样的代步工具就不一样,卖得快的话,来来回回一天内能拉上个两趟,算起来就是双倍收益。
所以,武惠良昨天想了一夜,觉得如果想赚更多,就必须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代步工具。
这年代,马车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随处都是,比较稀罕的是拖拉机。
而放眼整个谢营村,又只有全村那个万元户----南街汽车司机赵阳拥有一辆。
所以,他这趟离家,首先要去的就是赵阳家。
谢营村不止是一个村名,更是一个镇名,按照解放前的划分,村中汇集了赵、张、李三个姓氏大户,其中赵氏子弟最为广泛,几代人都是贫下中农,八二年以前,赵阳还是村里的会计,闲暇时间开着队里的拖拉机给村里拉货,虽说也跟着村领导干过几件大事,但奈何太过年轻,存在感比较低,一直以来都寂寂无名。
可是八二年以后,政策下来,这小子逐渐胆子大了,卖掉家里的粮食,把队里的拖拉机给买下。然后,走南闯北联系客源,专门给城里的一些私人家户,拉送货物,涉及领域小到水泥,农家鹌鹑,大到冰箱彩电等家用电器。近些年来赚得多了,拖拉机也不开,直接买上了四轮子小汽车。
而最近几天,这家伙也没闲着,家里的婆姨随时都会临盆,总是有处理不完的琐事,所以,干脆也不拉货,近些日子以来一直守在婆姨身边,只要婆姨一有什么需求,他都会屁颠屁颠的送上。
武惠良不受村里人待见,不单单是因为他是个二流子,还因为祖上避难乔迁过来的缘故。尤其是在赵阳这些根正苗红的人眼中,他更像是个外人。
因此,这趟借车很有可能会遭到为难。
不过,武惠良并不灰心,因为他早有对策。
出了北街街口,就是一条曲折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连续转几个弯就是南街。因为毗邻全村的自留地,武惠良并不陌生。
所以,不过十来分钟,他就摸到了赵阳家。
这年代,家家户户还都是那种低矮的房子。
可是赵阳家却盖上了平房,不止如此,就连家里的装修都和城里很多店面一样。
武惠良不说看花眼,但也觉得有点稀罕。
此刻,他站在家门口喊了一声:“奥~”
“是赵阳赵会计家吗?”
“谁啊。”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赵会计,是我。”武惠良在门口招手。
赵阳挺着啤酒肚,嘴里叼着一根大前门牌香烟,扫了一眼。
见来人正是武惠良后,如见到空气一般不当回事,扭头就往屋里走去。
哼,你一个外人来找我能会有什么好事!
“外面热,来家里面说。”
武惠良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非但没有因为此次受辱而愤怒,反倒是下意识间,嘴角勾勒出一抹上扬弧度,不卑不亢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