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队长的责任还是比较大的。
武惠平不止忙着耕种自家的田地,还要处理队里所发生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矛盾。
就在刚刚,队里的栓子因为嫌弃自家的田地被隔壁铁柱家种的一棵树给覆盖,影响耕种。
恶意砍断了他家的一棵树,从而被铁柱给知道。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差点动手。
搞得武惠平丢下自家的活不干,忙上去拉架,整个人都心力交瘁。
本来都已经够烦的,回到家还要忍受母老虎的絮叨,能不发火吗?
“好你个死鬼,儿子不省心,你也跟着来气我?”
李文翠转瞬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有本事让咱家也跟着一起吃顿肉?”
“你这娘们,怎么竟说胡话,闹半天就是因为这个跟我过不去?”武惠平厉声道,可一想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后,精力多少有点涣散,接着说道,“现如今,谁家吃得起肉?好多人连玉米馍都吃不上!”
“谁说的!”李文翠呛声,完后站起来指戳着隔壁的那道墙,“这么大股肉味你没闻到?”
“你是说,我哥惠良那?”武惠平显得有点平淡,过后摆手一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没看他家里那孩都瘦成啥样?别说吃上肉,连件像样的遮体衣服都见不着。”
虽说两家分开已经很长时间,但家里的二老还会念在亲情的份上,偷偷的过去看望几眼,偶尔也会从家里捎些吃食过去。
自己有时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会问上一嘴。
因此,那个家的光景咋样,他心里清楚的很。
可话虽如此,李文翠还是有点质疑:“那么你说,这肉味哪来的?”
“也许是从别处传来的。”武惠平说着,也不跟这娘们一般见识,走进厨房。
见二老热了一些剩菜,就随手拿铲子盛了一碗,圪蹴在门槛边上吃着。
农村出来的人大多不怎么讲究,饥肠辘辘作用下,这碗菜很快就被吃没。
武惠平也不嫌邋遢,走到院内的一棵槐树边擤了一把鼻涕,完后抹在上面又洗了把手,再次说道:“我说,这几天地里活多,你这个婆姨也不要一天天闲着,不要管别家咋样,把自家操持好就是你的本事。下次回来,记得做饭。”
“知道了,饿死鬼投胎。”李文翠翻了个白眼,接着走进里屋。
想着那个家的情况,也不可能吃得起肉,心理平衡了许多。
与此同时,二老也各自端着一碗饭走了出来,见到武惠平后,把他叫到了一边。
背着李文翠问道:“咋回事?你两又吵架了?”
“主要是闲得慌,不用理她。”武惠平点上一根烟,圪蹴在一旁道。
他对二老还算孝顺,分过家以后,不止合着一口锅吃饭,还特意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比那个逛鬼强多了。
“两口子少不了吵架,听爸的话,过去哄哄。”
“我和你爸上了岁数吃得少,还能多干几年。你媳妇如果嫌弃的话,我们就搬到田地里,另起一间屋子。”
二老语重心长的劝说。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他们。
人一旦上了岁数,命就由不得自己,能过一天是一天。
只求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干点活,为子孙后代谋上个好光景。
“说的啥话,这哪行。我就是过的再不好,也不能学那逛鬼似的,当个不孝子。”武惠平抽完一根烟站起来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说着,他就扭头回到里屋。
“唉。”二老看着他把日子过得糟心也很无奈,又联想起大儿子的家境,顿时便叹了口气。
……
次日。
武惠良早早的起床,把昨天剩下来的米饭用冷水过了一遍。
然后便从院外的柴火堆里翻出一些干木棍,回到灶房烧水。
等水开以后,把米倒进去开始煮粥。
事实上,对于这年代的人来讲,大多数都舍不得吃一口米。
家家户户顶多囤上半袋子大米就不错,而且非得等到过年过节才肯食用。
平常做饭,也只是倒进一点盐。
更别说鸡蛋和香油这种奢侈品。
但武惠良曾发过誓,要让他们每天都吃好喝好。
昨天的猪脸肉已经吃完,只剩下一斤的人造肉。
因为是现调好的,他也省了不少工夫,米粥还没煮熟,就挑出半斤人造肉倒进去。
另外加些酱油调料,不过五分钟,大半锅喷香的米粥就煮好。
武惠良事先盛出来两碗,让其慢慢冷却。等到小丫头和许丽醒来以后,直接吃现成的。
而自己则是舀出来大半碗,用嘴唇贴着碗面,连续吸溜了几口,见只剩下汤底后,一口气才吃到肚子里面。
虽说味道比不上后世经常吃的皮蛋瘦肉,但至少顶上大半个馒头,干起活来不用挨饿。
只留下了空碗,他随手一洗,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许丽带着孩子掀开门帘、脚步轻缓的走了出来。
小丫头似乎还没睡醒,两眼模糊,打着呵欠。
但是许丽却过早的注视起了武惠良,好像过了一夜,不再那么的冷漠。
见他大早上就急着出去,又穿着那天上山回来时破了口的鞋子后,便准备说些什么。
谁料,却被武惠良误认为是她担心自己乱逛,抢先道:“你醒了?早饭已经做好,待会就冷了,抓紧吃吧。”
“我准备再上山,采摘一些植被……”
果然,他彻彻底底的变了。
以前不论是衣服还是鞋子,穿破了就扔。
可是现在,却为了操持这个家不顾形象,活像个庄稼人。
许丽顿时感到十分欣慰,交代小丫头过去洗脸,自己则是瞅着他脚上穿的鞋子,道:“鞋子穿成那样肯定硌脚,你还是脱下来让我缝一下吧。”
武惠良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鞋子前面已经开胶成那样,两只脚拇指一走一露。
捂着后脑勺笑道:“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忙你的,针线活我懂。”
说着,就抬起右脚,脱下鞋子,从沙发旁边唯一的柜子里翻找线头。
然而,针线活这么细腻的事情他哪做得来,到了穿针引线这个环节时,捣鼓了几次都没成功。
身为妻子,许丽都在旁边笑了起来,但干活挣钱也得讲究时晌,眼下天气热,得早一点出山才行,太晚了,太阳晒得慌。
武惠良过去再怎么不对,可始终是自己的丈夫。既然他做出了改变,那么自己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她转瞬终止了笑容,一手接过针线,没过嘴巴将线给捋直,对准针孔一穿,一气呵成,一次性取得了成功。
紧接着,面无表情从他手里接过鞋子,开始一番细致入微的缝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