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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就是最后的相遇

    “对了,星洁,你的能力恢复了吗?”

    离开废车场后,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离开的道路。在准备翻过围墙的时候,徐向阳想到了这件很重要的事,赶紧开口询问。

    眼下他们正在被人追踪,以班长大人能操纵他人邪灵的强大诡异的超能力,想要保护好两位同伴,似乎是绰绰有余……但对方人多势众,难免会有意外。

    正是为了避免出现力有未逮的情况,谨慎的他们才会选择逃跑。而在这种情况下,星洁若是能恢复能力,情况立马就会得到逆转。

    “嗯……”

    长发女孩举起一只手。

    她蹙起纤眉,一道淡淡的浊流略显吃力地缠绕在纤柔指掌的边缘。

    相比起过去,林星洁随时随地稍一挥手,便能从异世界招来汹涌澎湃的巨大浪潮吞没敌人的气势,这会儿她使用起能力显然要勉强许多。

    在徐向阳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连那道比溪流还浅薄的浊流消失在了空气里,像是舞台上用干冰释放的烟雾,消散得很快。

    “对不起。”

    她的额头上浮现晶莹的汗水,显然有点用力过猛,同时遗憾地摇了摇头。

    “……明明休息了一晚上,看来还是不行。”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班长大人还是那副笑眯眯地表情。

    “都说了嘛,由我来保护你们俩。这次就让我来好好出风头吧。”

    “……不是完全无法使用。”

    林星洁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洁白的面庞上投下一层不安的阴翳。

    “而是一旦用了……就极有可能失控。我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上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波及到周围。我能感觉到,来自远境的那份联系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活跃,变得很不听话。”

    “那还是算了。”

    徐向阳叹了口气。

    “以昨晚的经验来看,防止你再度失控才是头等大事,能不用就别用吧。”

    不单单是担心自己和清月的安危、还有暴露危险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就连星洁自己都有可能被逼上绝路。

    身为灵媒的林星洁是混沌之海和现实世界的桥梁和闸门,如同倒灌的海水在沧海桑田的千万年岁月里日复一日地冲刷陆地,远境的力量亦本能地想要入侵地球,这股趋向力终日不休,所以身为中介的她才能借此势头,驱使毁灭性的暴力。

    但如果来自异世界的那股力量太过凶猛,一旦大势已成,就像是不再需要任何过渡就能冲垮一切壁垒障碍的海啸……到那一天,就连桥梁本身都会被彻底撕碎。

    “好。”

    林星洁收回手掌,微微颔首。

    只是看她的表情,明显还是在感到失落。

    徐向阳想了想,大着胆子上前,张开双臂轻轻地搂抱住她。

    不是那种紧到让人无法呼吸、处于热恋时期的甜蜜拥抱,却仍透着一股亲近的味道,同时他还轻轻拍了拍长发姑娘瘦削的肩膀以示安慰。

    旁边的班长大人看到这一幕,登时面露惊讶,好像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勇敢。难道是觉得星洁已经原谅他了吗?就算真的有,那姑娘脸皮那么薄,肯定不愿意主动表露吧……女孩脸上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像看到自己家的孩子结束争吵、重新回到相亲相爱状态中的母亲一样。

    林星洁的状态要稍微激动点,粉颊涨红,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怀抱。但她的手才刚碰到男生的肩膀,便犹豫着停了下来。

    因为被抱着的缘故,从位置上来讲她看不见男生的脸,唯有那吐出来的热气和肢体触碰时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真切。

    到后来,长发姑娘还是选择放下了手,张开双臂反过来抱住了他,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

    “好啦好啦,我没事的……”她柔声说道,“快点走吧。”

    *

    “已经过去一晚上了,情况是不是有所改变了?”

    “谁知道呢……”

    徐向阳嘴巴里塞着有点发冷的包子,正在大嚼特嚼,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他们离开废车场后不久,约莫十点钟的时候,来到了靠近火车站的街区里。

    越是靠近这种地方,越是鱼龙混杂,他们倒不担心被发现,随便找了家位于闹市街道深处的早点铺,坐到帘布里头。

    昨天夜里体力消耗太大,又没来得及吃晚饭,这会儿称得上是饥肠辘辘,三人皆不例外。

    可惜时间太晚,店铺里的包子和豆浆都冷了。

    班长大人吃完自己面前的这份早餐后,动作优雅地将手指上沾着的油脂痕迹擦干净,随后说道。

    “待会儿我去一趟,看看情况。”

    “嗯?”

    林星洁抬起脸,嘴唇边上还沾着油条的碎末,徐向阳看着有点好笑,抽了张餐巾纸替她揩去。

    长发姑娘没有领情,反过来瞪了他一眼,之后又看向面前的竺清月。

    “你准备一个人去的意思?”

    “对。你们在附近等着就好。”

    “我的事情还没有暴露吧?虽说脸可能已经被看过了。但能力的事情……”

    她想了想,很有自信地回答道。

    “我还没有被任何人见到过。”

    “但你和她们动手了。说不定会有人会把昨晚的事情和你联系起来。”

    “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就不会。所以才要我一个人去。你们就在站外休息,有事的话让向阳用通灵能力及时联系我。我们间的距离很近,照看起来很方便的。”

    ……

    离开早点铺后,他们一齐汇入火车站外头的熙攘人群里。

    徐向阳和林星洁在买票的窗口附近拥挤的队伍里排队,而竺清月则朝他们挥了挥手,微笑着踏入站内。

    和班长大人挥手告别后,他注意到身旁的长发姑娘悄悄撇了撇嘴。

    “……怎么了?”

    “有点不爽。”

    “清月是为了我们俩在努力啊。”

    “我知道!”她稍微提高了音量,随后有又低沉下来,“……我又不是在不爽她,而是不爽我自己,像现在这么没用。”

    徐向阳想了想,说道:

    “你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暂时将超能力撇在一边,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没啥不好。要说‘没用’的话……”

    徐向阳指了指自己,表情略显无奈。

    “我才是没用的那个,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导致我现在都习惯了。”

    “傻瓜,这样说自己有什么好处?”

    林星洁显然不同意他的看法,又开始恶狠狠地瞪视他了。

    “你也一样。”

    长发姑娘拢起袖筒里的双手,沉默片刻后轻声回答。

    “……是啊,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放心啦,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徐向阳望着那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车站招牌,嘴角露出笑容——这不是在宽慰同伴的笑,而是信心十足的表现,除了班长大人以外,这世上哪里还有如此值得信赖的人呢?“相信清月吧。”

    *

    孟正的目光从“锦江市火车站”的招牌上转开,望向身边的同伴。

    “准备好了吗?”

    “嗯。”

    玛丽点了点头。

    “集合完毕,就等最后的确认了。”

    身穿深色衣服,面容冷酷的人群包围中,一个穿着像是流浪汉,头发糟乱胡子拉碴,看上去脏兮兮的南亚人长相的男子正蜷缩起身体,像个疯子那样嘟囔。

    他的手指在旁边粗砺的地面上涂涂画画,留下一片片浓淡不已的红色痕迹,像是颜料——那是从他体内流出来的血。

    “辛格·坎,他的状态怎么样?”

    “很好。”玛丽回答道,“不如说好过头了。”

    孟正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男子的动作,了然点头。

    “看上去他的疯病是更严重了,不错。将地图给他。如果方便的话,请玛丽小姐你能给予些许刺激和引导。”

    “我可不想再去窥探疯子的精神世界了。”

    金发女人嘟囔着抱怨,却还是将手指触碰在他的额头上,同时全神贯注地闭上了眼睛。

    旁边有人将一张地图塞到辛格·坎被咬破流血的手指底下。

    瑜伽师的瞳孔翻白,身体像羊癫疯发作似的激烈地抽搐抖动;一朵鲜艳如红花的曼陀罗在地图上绽放。

    孟正低头瞥了一眼。

    象征被辛格·坎观测到的佞神,那朵曼陀罗花的颜色变得愈加深重。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身为神媒的女孩未曾离开这座城市、未曾彻底“觉醒”,连失控的现状都不曾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年轻人们选择了在眼皮底下和他们玩捉迷藏。

    并不意味着心怀侥幸。有时候的确只要拖延时间,就能解决问题。

    很明智,可低估了他们这群大人的决心。

    一座小小的沿海城市,几乎要容纳不下异世界庞然之神逐渐变得凝实可怖的投影。

    而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以人类的短视与狭隘,恐怕只有世界末日的那天才有希望世界大同;换而言之,唯有将双方都逼到悬崖上,才有坐下来谈话的可能性。

    “啊啊,我看到了……“

    紧闭双眼的玛丽近乎梦呓地说道。

    寻常灵媒若想窥探佞神,下场不是疯掉就是死亡;但身为感知系灵媒的她,又有辛格·坎的特殊能力作为缓冲,便能勉强窥见在庞大规模上的只鳞片爪。

    她“看见”,一道蜿蜒的灰色气流直冲天空,直径像是有成百上千座高楼大厦堆叠在了一起,好似天河倒悬,又像是来自星球怪物的庞大触手,正从苍穹深处往下延伸。

    其落脚点是——

    “他们……就在……附近。”

    女灵媒的鼻子和嘴巴同时止不住地溢出新鲜血液,脸色惨白如纸,低声喃喃。

    “车站吗?果然等不及了啊。”

    孟正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里头的白色衬衣明显是提前熨烫过,一尘不染。那态度就像是准备参加一场隆重盛大的宴会。

    “我们也一样。”

    ……

    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熙攘喧嚣车站门口,引起了周围乘客们的注意。

    人潮涌动中,那群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们依旧是那么显眼。

    孟正大声呼喊着其中那位最熟悉的男生的名字,态度热情地朝他们用力挥手。

    他看到这群人转过头来时的愕然表情,知道年轻人们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而从那副戒备的神态能看出,这群孩子显然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他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得很开心。

    ——这就是最后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