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是回去之后才知道的,就这短短的时间,杜家上下十多口子人,连老带少,和他们那一堆并不算富足的行李包袱一起,已从流民营里消失了个无声无息。
虽然都知道杜家人不见的消息与上头的那些贵人有关,可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细问究竟。
罗婶子只是悄悄过来对林穗穗说了这件事情,便又生怕被人听到横生枝节一般,迅速又回去了。
裴乾的动作来得很快。
他第二天便将整个流民营里所有的人召集到了一起,首先挂在一旁一排架子上的杜家那还没完全僵直的尸骸就已经给了大半人迎头一记重击!
不过有了这样的震慑在前,站在台前停训的诸人谁也不敢放肆,一个个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裴乾的方法也十分的简单粗暴,他将流民们以每家每户为单位登记造册,再以三到五户为一个基数将整个流民营分割成了各个小队。
小队里安排有专门的两名护卫负责。
小队每次出发,到最后宿营都必须处在一处,互相监察警戒;但凡一人出现不对,必须立刻上报!若是发现不对隐瞒不报者,所有小队的人同罪处置!
每两个时辰,会由护卫上报小队内人员的情况,但凡出现走失或者不知所踪者,也必须立刻上报,不得有任何隐瞒!
还有更多的条例,由千鹤站在台上,对着底下的流民一字一句的说完。
而裴乾,却是难得的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林穗穗和陆则回去之后没多久,负责分派的官员便过来了。
她们没什么意外的和罗婶子一家,还有吴六兄弟三个分到了一处。对比旁边基本都是五户一队,他们这一队的人数可算不得兴旺。
人不多,对应来说事儿也相对少得多。很快,三家人就按照裴乾吩咐下来的要求,找了流民营一处相对偏远僻静的地儿安顿下来,避开了流民营此时的那一堆混乱喧嚣。
罗婶子的丈夫姓方,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平日里除了种地,剩下的便是靠给人砌墙盖房子来补贴一些家用。
也正因为这性子,之前还没有决定随着流民营北迁的时候,在那还没有分家的一大家子里,他们家算是过得最苦的。
上头老爹护着大儿子,老娘护着小幺儿,只剩下老方叔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憨厚老实的裹挟在中间,每日干的比牛多,吃的却是比鸡还少,甚至到最后,连罗婶子和家里几个孩子也要一起跟着给方家当牛做马。
这次遇到北迁,罗婶子当初听进了林穗穗的话,一咬牙一跺脚,硬生生的一文银子没要,非从家里分出来,带着几个孩子往北来,也就是想谋条活路,不至于未来继续留在方家被活活逼死。
方家这一家子,一路上与林穗穗还有陆则关系处得不错。
特别是那两个儿子,跟着陆则进过一次山之后,也不论陆则年纪大小,开口便是顾二哥顾二哥的叫个不停。
原本离得远,说起话来还有些不方便,现在他们三家被绑在了一起,反倒是更为亲近了几分。
上头也明说了,接下来往前因为天气会越发严寒,各队之间最好协商一下如何多收集一些食物,这样未来的路还能更好走。
三家一碰头,最终便决定接下来一起开火,反正三家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一口人,一起吃反倒还方便一些。
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安排,第二天一大早,陆则他们几个男丁对看护他们这一队的兵士报备之后,便出发进山了。
剩下营地里她们这一队,就只有罗婶子和她的大儿媳方刘氏,还有小女儿方瑞儿和林穗穗四个女眷了。
知道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冷,罗婶子她们这几天都在抓紧时间的改制冬衣。
罗婶子她们是拆了一床棉被,将里头的棉花掏出来做夹袄,在配上不多的兽皮,虽然不至于多好看,但是保暖肯定还是可行的。
林穗穗有之前孙家一起给她备好的过冬衣物,倒是用不着拆被褥。只是成衣送过来到底只是个大概,想要穿上身还是得动针来改。
现在正好她们也没有旁的事情,便一起聚在火堆旁做针线。
小白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少,看起来差不多有一只成年犬那般大了。告别了最初被它娘强行塞到林穗穗手里的孱弱,现在的它不光长了个儿,身体也结实了不少。
自然而然的,小家伙的活动范围再被限制在车厢里,是怎么也限制不住了。
平日里林穗穗她们拿油布挡住外面的视线,倒是也给了小白一定的活动范围,可是现在因为三家人聚在了一起,小白想要再藏,那肯定是藏不住了。
“这,这是猫吗!”最先发现小白踪迹的,是方瑞儿。
她年纪轻,原本也就没什么心思往针线上用功,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可是现在流民营里还乱的很,罗婶子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出去找小伙伴们散心解闷。
被憋得有些难受的小姑娘一抬头,正好就与从牛车的车帘后探出头的小白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圆溜溜毛茸茸的脑袋,充满好奇的眼神,几乎让方瑞儿一眼就入了迷。
她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是林穗穗养的猫,一边开口问坐在一旁的林穗穗,一边就伸手想要去摸。
“呜……”
谁曾想刚刚还充满好奇盯着她没什么威慑力的小家伙转瞬就变了脸,冲着她呲着牙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哎,这小家伙儿怎么这么凶?!”方瑞儿急忙缩回手,有些哭笑不得的盯着面前对她一脸戒备直接弓起身炸毛的小白。
看样子,好像是比平常的猫大一些。
难怪脾气这么差!
“这,可不太像是猫。”方瑞儿的大嫂方刘氏抬头,顺着方瑞儿的目光望过去,第一反应就是心里一惊。
她也不是没有养过猫,哪里有这么大的猫啊!
这分明就是……
“是只小虎崽。”林穗穗也没隐瞒,站起来走到牛车旁伸手轻抚着小白的后背给它顺毛,一边低声对方瑞儿她们解释道:“是我之前有一次上山的时候,偶然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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