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会馆。
在接到杜月生的消息后黄金容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从法租界赶回到了会馆之中。
当听完杜月生的话后,黄金容陷入到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要对淞沪那些帮派下手?
“姜家这是要开刀了啊!”
看着杜月生递给自己的帮派名单,黄金容狠狠呼出一口凉气。
这十几个帮派中,其中鬼子帝国暗中扶持的有七个之多。
剩下那些有北洋派系的势力,也有其他某些西方帝国扶植的势力。
如果将淞沪比作是一口锅,那么这些势力就是一锅大杂烩。
可现如今姜家是嫌这口锅里的汤太难喝了,想要把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剔除掉。
只是这样一来,外面那些个开始放佐料的人就要乱了啊!
“月生,你和姜家人这些日子接触的多些,不妨说说看自己的看法。”
忽然间,黄金容抬起头看向了杜月生。
原本站在一旁陷入沉思中的杜月生闻言连忙抬起了头。
“大当家的是想听什么方面的?”
黄金容皱了一下眉头:“所有的。”
都特么这个时候了,还打什么哑谜呢。
杜月生脸上轻笑。
“那便先说利益吧。姜家杀人,我们拿地盘。看似有着风险,但是我们青帮的底子早已就被淞沪城中那些势力摸得清清楚楚了,就算时候追查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那些帮派一灭,他们手中的生意和地盘即便我们不吃掉,也会被别人吃掉。”
“或许那些小帮小派的吃了,有人能让他们吐出来。但如果是我们吃掉,即便是鬼子帝国想要回地盘也只能先找莫里顿总督,可到了嘴的肉,大当家认为他会吐出来吗?大当家的撑死了会被训斥几句而已。”
被训斥而已,无伤大雅。
那么一大块肉呢,青帮得到的好处可是实打实的。
即便站在生意层面来说,这桩买卖只赚不亏。
黄金容目光闪烁不定,随即从怀中摸出卷烟点燃抽了两口。
“继续说。”
杜月生点了点头:“再从人情方面来说。大当家的既然想要找靠山,而且对姜家有想法。那不妨便在这件事上帮他们一手。”
“如果姜家真能同时灭了那些个帮派,说明他们的实力已经不比某些地方军阀差了。”
“其他那些军阀要不早已成型,附庸者无数,要不便是靠着上面的人逞一时之威。”
“但姜家能在淞沪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这种程度,那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就如同在赌桌上一样,想一夜暴富,只有压那些豹子。”
“姜家日后一旦成事,那么我们青帮说是第一功臣也不为过。到那个时候,不说在其他地方,仅在淞沪这里,大当家的何需在看其他人的脸色?”
黄金容越是听着面色便越是沉重。
一根手指长的卷烟,仅仅三口便是只剩了尾巴根。
“你认为姜家成事的概率能有多大?你要知道,万一押错了,要搭上的可就是你我的性命。”
抬起头看着杜月生,黄金容语气尽是沉重。
杜月生心头一颤。
这算是对他的提醒。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万一姜家胎死腹中,有人查出来了青帮和姜家之间的瓜葛。
在他死之前必然会带上自己。
不过这也在杜月生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些天他和姜海峰的接触远比黄金容要多。
换做是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收了姜家什么好处为他们办事的。
笑着摇了摇头,杜月生缓缓开口:“大当家的何需试探于我。既然你问了,那我大可直说。概率这问题从来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所看重的是姜家父子的魄力和忍耐力。”
“试问大当家的,这淞沪城中谁人不是待宰的猪羊?不是靠那些洋人吃饭便是想着法子的去和他们攀升关系?”
“这么些年,那些个家族和势力,但凡那些洋鬼子要宰割,谁层反抗过?”
“可姜家同他们不一样,甚至于同你我都不同。淞沪百万人,这些年背地声讨者有,大宣救国于将倾者有,可这些终日喊着屠龙之人,这些年要不便是嘴上功夫,要不便是变为了恶龙,与关外那些大搜民脂民膏的军阀一般无二。”
“可大当家的想想姜家所做之事,行善,救民。早在别人不知之时便攒下了多年的口碑,有万民为根基者想要成事难吗?更何况还是蛰伏多年之人。”
姜家那对父子可并非是找死之人。
敢在这个时候反击。
要不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要不便是已有了退路。
无论哪一种,都值得人去赌一把。
只要不死,这种人迟早都会有着大作为的。
若他早生二十载,必然会同现如今的姜家一般。
积财,攒德。而后等待时机成事。
但如今乱世以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去经营了。
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找座靠山,近水楼台先得月。
黄金容坐在沙发上看着杜月生许久。
这一刻的杜月生却是不再畏惧,与其直直对视。
“若我不同意,你是否想着带人去行此次之事?”
杜月生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会。只是根基太浅,若我自身前往,怕不会成事,反倒会误事。”
这次姜家真正看重的是黄金容背后的法租界。
这么一口大锅,不是谁都能背的动的。
所以在来时的路上,杜月生便下定了心思要劝说黄金容应下来。
“你就不怕我不仅不应,反倒会将姜家密谋之事说出去?到时候连你自己都会身死。”
黄金容眯了眯眼,将手中的烟头放于两指之间硬生生掐灭,
杜月生摇了摇头:“几年的光景,我相信大当家的总归是有胆量之人,而非那些只会趋炎附势的小人。”
黄金容忽然大笑着起身走到了杜月生身旁。
“有种。你去帮我告诉姜家,这次的生意我青帮接了。只不过事成之后,姜家还是姜家,青帮还是青帮,最起码明面要如此。”
“在他们真正成大事之前,这点不能变。”
杜月生闻言觜角一挑,应声转身朝着会馆外走去。
说到底,这位大当家将青帮发展到现在,已然算是家大业大,不得不谨慎一些。
但有时候谨慎是好事,有时候却不见得。
有时让自己光着脚丫子,反倒能蹚出一条新路。
他要拼上所有赌一次。
让自己彻底绑在姜家的船上!
大不了这数载混出的堂主名头不要了。
并且他敢肯定,姜海峰不会让他离开青帮。
所以他要做的无非就是给出姜家一个态度,让自己提前一步拥有更多的筹码。
他自信那个少年不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思。
但越是如此,日后他能被重用的机会便越大。
没有一个成事者不喜欢聪明人。
只要这个聪明人能守住自己位置不越界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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