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各租界的巡捕在枪声响起的瞬间都是吓得躲到了车后。
直至确定那子弹不是朝着他们打过来的才是逐渐探出了脑袋。
“混蛋!这姜家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我们都到了这里,他们竟然还敢开枪杀人!”
鹰租界巡捕队伍中,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枪,满脸尽是阴沉之色。
租界巡捕代表了什么?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代表了现如今整个淞沪的最高秩序和权利!
即便是北洋军阀的那些人见到他们这些租界巡捕,也得客客气气的。
可现如今,几大租界巡捕齐至,姜家的枪还是响了。
这无异于是挑衅。
法租界巡捕的车中。
黄金容坐在车上。
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向那铁门内数百名枪手以及站在死人堆前不为所动的姜海峰,整张脸都是紧皱了起来。
数百人在同一天被杀。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说可大可小,那要看是谁做的。
按照几大租界原先对姜家的态度,姜家这次聚众杀人无疑是给自家招来了极大的祸端。
私藏军火,当众杀人,无视租界巡捕的权威。
随便拉出一样都足以将整个姜家拖入死境。
可当真如此吗?
不过两百人左右的枪手。
从开枪到收枪,总共不过打了三波。
那整个码头便死掉的人最起码不下四五百之数。
也就是说这些人只用了不到六百发子弹而已。
这是什么概念?
出枪之人和被枪杀之人距离最起码有五十米。
即便是他们这些租界的人,在这种距离想要击中一个人也需要三到五发子弹,更别说是打死了。
这些姜家的枪手都是练过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训练。
一瞬间,黄金容想到了杜月生与他交谈时的猜测。
“姜家,你们到底隐藏了什么?”
死死皱着眉头,黄金容深呼一口气,将手中的雪茄按在身侧的车窗上硬生生的掐灭。
就在沉吟之时,黄金容看见铁门后的那个少年正慢步朝着铁门处走了过来。
铁门之外,近百名各租界巡捕都是端起了枪支。
而铁门之后,近两百名姜家枪手也是将枪口调头,直对着那些租界巡捕。
双方对峙之下,反倒是那些租界的巡捕面露了难色。
姜海峰看着那些有些手忙脚乱的巡捕,内心只觉有些好笑。
不说其他,这些所谓的巡捕看似平日中威风,可实际上多时欺软怕硬之人。
那手里的枪对他们而言更像是装饰品。
近百人中,怕是开过枪的都不到一半。
能有准头的更是不足十分之一。
正如姜天文所说的一样。
真要是打起来,只需要一个回合,这些巡捕全都得趴在这。
“各位队长受惊了,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透着铁门直视着那些租界巡捕,姜海峰蓦然一笑。
可越是如此,那些巡捕的脸色便是越加的难看。
这怎么看都感觉是在嘲笑自己啊!
“姜海峰!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以往你在淞沪为非作歹也就算了,现在你可是背了人命债!”
两个租界巡捕队长深呼一口气,脸色有些阴沉。
他们本想借着身份压人,可话到了嘴边,看着铁门后那些持枪对准自己脑袋的枪手,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姜海峰眉头轻佻。
“各位说笑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巡捕房里面要是出了叛徒怕是也不会任其祸害吧?按理来说,这应该属于我们姜家的家事,从古至今卖主求荣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刚刚死去的那些人中有各位的朋友,那我只能说声抱歉。实在不行,你们给个名单出个价,我们姜家按价赔偿。”
“但如果说各位今天要是想抓住这件事不放,那我姜家也不会任凭拿捏。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如果诸位不怕这淞沪城一夜之间腥风血雨,我们姜家乐意奉陪。”
姜海峰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双眼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扫视着门外那些各租界的巡捕,一只手缓缓的抬了起来。
“上膛!”
刹那之间,数百杆枪拉栓的声音再次响起。
铁门之外那些租界巡捕在拉栓声中尽皆面色大变,过半的人直接就近躲在了障碍物后身体不断的抖颤起来。
“一群废物!”
鹰租界巡捕队长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这么胆怯不由低声暗骂了一句。
“队长,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这事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
“对啊!你瞅瞅咱们对面那些人,那特娘的都是练家子啊。就咱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我们当巡捕就是图个钱,没必要送命啊。”
鹰租界巡捕队几个人吞咽着口水小声嘀咕起来。
他们不傻。
别的不说,那姜家码头的数百号枪手拉枪的时候可是连身子都没抖颤一下。
完全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自己几斤几两,他们还是清楚的。
这特么真打起来,不是挨枪子的命吗?
自己每个月就那么点月钱,不至于啊!
而其他几家租界巡捕亦是如此。
这年头,有谁会和自己小命过不去?
上面的人要对付姜家,要是让他们只是出面吓唬吓唬那也就算了。
但真刀真枪的干,没必要啊!
姜家是死是活和他们有毛的关系?
甚至于姜家在的时候,他们这些巡捕时不时的还能收点好处,姜家要是没了,和他们有半毛钱的利益?
姜海峰看着那些面透难色的租界巡捕,脸色忽然间变得平和起来。
“各位这么大老远的赶来也不容易,疤脸叔,给他们拿些大洋,就当是我们姜家请各位喝个茶了。”
站在身后,疤脸闻言一笑,而后对着门口一个下人挥了挥手。
下人见状也不含糊,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几袋大洋。
看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几家巡捕房的队长面色都是缓解了不少。
没人和钱过不去。
尤其还是能解围的钱。
这几个钱袋子与其说是大洋,不如说是一个台阶。
“姜公子客气了。今天这事我们也是职责之内过来查探一下,毕竟我们也都是给别人打工的,上头的话不能不听,您多谅解。”
“没错没错,姜公子这钱还是收回去吧。没别的事我们就收队了,不过今天这事回去后我们也得如实汇报,职责所在,要是有什么冒犯,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姜海峰内心一笑。
“这钱我既然拿了出来,各位便接着吧。至于如实禀告,我没有任何的意见。只希望各位能够实事求是,原模原样的汇报上去。”
“回去后还请帮忙转过你们上头的总督,告诉他们姜家能坐立在淞沪这里这么多年,靠的可不仅仅是人情世故。谁要是真以为我们姜家能够随意拿捏,那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心头一阵突突。
这怎么听着都像是宣战了啊!
而且这还等同于是和几大租界同时宣战?
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
可这也不要命了吧?
疤脸站在姜海峰身后也是愣住了。
自家大公子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啊!
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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