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之中，姜天文听到杜月生到了门口，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他怎么来了？”
疤脸昨天回来之后是和他说过姜海峰去了一趟四季堂。
可是这隔了一天，这就找上了门来了？
对于杜月生姜天文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可以往约见了数次，此人都是给回拒了啊。
“家主，这小子会不会是代表青帮来找事的？”
疤脸站在一旁脸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昨天在四季堂虽说不知道姜海峰和杜月生在楼上谈了些什么。
但是在楼下的时候，的确是起了些冲突。
杜月生以及青帮的那些成员不敢招惹姜家，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和地位还没到那一步。
可黄金容不一样。
这些年此人能将青帮做大，第一靠的是四通八达的人脉，第二个靠的是狠。
有仇必报这四个字在青帮之中属于教条。
黄金容也是靠着这点才能收拢帮内人的人心，让那千余号人听从于他。
姜天文沉吟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找事的可能性很小，找我是顺带着的，他来的目的应该是峰儿。”
青帮闹事，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
而且通常都是喜欢下黑手。
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提前知会的。
排除了这点之后，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和姜海峰有关了。
依照杜月生现在的身份，亲自来姜家，背后肯定有着黄金容的授意。
“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能让黄金容派一个堂主亲自登门拜访。
好像这些年从没出现吧？
以往他和黄金容打过几次交道，大多是提前送去帖子，然后约定地点照面。
可即便是他这个家主，黄金容派来的人也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成员罢了。
毕竟道上混的，最讲究的便是面子。
自己儿子去了四季堂一趟，怎么就有了这么大面子？
“去把峰儿叫来吧，随我一起，不对，应该是我随他一起去见见那个杜月生。”
看着府外的方向，姜天文忽然笑了起来。
后院之中，姜海峰刚刚睡醒正吃着早饭，便看见疤脸走了过来。
听到杜月生登门拜访之后，自顾自的咬了一口满头喝了一口粥。
事情应该是成了。
果然都是人精，一点就通。
那十箱军火为的就是稳住青帮，让他们在猜忌之下不敢乱动。
人都是贪婪的。
平白到手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尤其还是乱世之中的军火物资。
就好比掉落在大街上的一块大洋，即便是被富人捡到，虽说对他而言一块大洋不是多么稀有，可如果旁边的人想要夺取，他也会极力拒绝。
这就是人性。
这是一次赌局。
即便赌输了那也无足轻重。
无外乎是法租界多了一样围杀姜家的理由而已。
本就铁了心要对姜家下手的人，多着十箱军火不多，少也不少。
“走吧，看看这位杜先生给我们姜家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将碗筷放下，姜海峰推门而出，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处，杜月生看见姜海峰跟在姜天文身后一同走了过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姜家主，姜公子。”
抬手抱了抱拳，杜月生满脸笑意。
姜天文回之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杜堂主别来无恙啊，今日怎么得空亲自来我们姜府。”
杜月生侧目看了一眼姜海峰，随即笑道：“姜家主说笑了，闲散之人，哪里来的空不空。今天来是帮黄大当家的带两句话，不过这里应该不方便说，姜家主如果不怕我杜某人的脚玷污了姜府，不如进去一叙？”
姜海峰闻言砸了咂嘴。
瞅瞅人家这说话的字眼，简直堪比艺术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简直就是信手捏来。
门口处，姜天文朝着四周看了两眼，也没废话，当即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多事之秋，鬼知道这大街上看似寻常的普通人是谁的眼线。
三人同行，当走到院落的时候，杜月生的脚步不由一顿。
看着那地上尚还有些余留的血痕以及石板上两道裂痕，他的心里不由一震。
子弹的撞击。
果不其然啊！
姜海峰心里默不作声的笑了一笑。
昨天杀人的时候选择这个地方，为的就是留下这个痕迹，让青帮的猜测能顺理成章。
不过那是之前了。
要不了多久，青帮的猜想便会成真。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他们帮着拖延一下时间。
厅堂之中，三人分别落座。
杜月生也没有迟疑，当即将来意说了出来。
“姜家主，黄大当家的让我告诉您，五天之后，淞沪晚上的东城门由我们青帮的人当值，到时候您可以随意通行。”
姜天文微微一愣。
随意通行？
要知道现如今淞沪城门的限行是非常严格的。
各大租界分别把守着城门，晚上实行封城。
为的就是限制城中某些人带走不该带的，带来不该带的。
黄金容作为法租界的巡捕，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决定，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黄大当家的好意我们姜家心领了，不过还请转告他，我们姜家没什么要运出城的。”
正当姜天文困惑之时，姜海峰忽然笑着开口。
杜月生眉头一皱。
“姜公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按照我们青帮得到的消息，九天后便是卢永祥卢护军上任的日子了。而下一次轮到我们青帮当职，是十日后。”
虽说仅仅只差了一天，可这一天已经足够生出许多事情了。
一旦北洋军入了城，姜家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清洗。
姜天文听到杜月生的话也是眉头紧锁。
不过转而便是舒展了开来。
“杜堂主大可以原话转告，姜家的产业无非是那两个码头。至于金钱也不过是身外之外，这些年用途甚多，也没剩多少了。”
杜月生扯了扯觜角。
好家伙，用途甚多。
从没有哪一刻，他感觉这四个字如此吓人。
“杜先生今日既然来了，那我倒是有两个问题想问问。第一个问题，黄大当家的戏台可搭好了？”
杜月生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姜公子放心，戏台已经让人去搭了，用不了两天，这对戏的消息便会在淞沪城中传开。”
这毕竟事关着他的未来。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上心的。
姜海峰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相信杜先生已经知道这次要对我们家动手的是那些人了吧？是否可以告之？”
杜月生闻言一愣，脸色随即逐渐变得纠结起来。
看着杜月生的模样，姜海峰勾挑了下嘴角。
“如果我没猜错，是鬼子帝国吧？”
不难猜。
要说姜家明面上什么东西最为贵重，两处码头当属第一。
如今十八铺码头老牌帝国早就有了自己固定的席位。
法租界如果是自己想要再多添几个，其他帝国都不可能答应。
唯一能让法租界出面动手，同时能让其他帝国坐视不理的，只有鬼子帝国了。
姜家和赵家手中的三个码头本就是靠实力争来的。
即便给了出去，也触及不到其他几大帝国的利益。
杜月生听完姜海峰的话整个人都是呆滞了。
鬼子帝国参与这次事件他也不过是刚刚得知，而且还是黄金容这个内部人告诉他的。
可是姜海峰可完完全全是靠自己推测出来的！
相比昨日，这一次他更加感受到了姜海峰的可怕。
“姜公子，这事我不好多说什么。”
吞咽了一口口水，杜月生苦笑着低下了头。
姜海峰耸了耸肩：“没关系，身子大了不怕跳蚤多。只不过想来我姜家身上咬块肉，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此话一出，屋子瞬间变得寂静。
连同姜天文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这是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是他，也不敢这么说啊！
法租界、鬼子帝国、卢永祥背后所代表的北洋军。
这无异于是三座大山啊！
现如今几乎同时压来，连姜天文都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
“杜先生，今日谈话先到此截止吧，我和我爹有些话要说，便不留你了。”
杜月生对视着姜海峰的目光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姜家主，姜公子留步，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直接去四季堂找我杜某。”
说完之后，杜月生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姜府外走去。
他内心清楚，淞沪可能真的要出大事情了！
看着杜月生离开的身影，姜海峰让疤脸将房门关上，而后转过头看着姜天文一脸郑重的开口：“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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