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海峰去往四季堂的时候,赵家却是热闹非凡。
一辆辆汽车停靠在了赵府的门前,使得赵府整个门前的马路都是近乎堵死。
赵府后院,赵钰敏端坐在凉亭之中,身后的丫鬟一边给她捏着肩,一边好奇的打量那些进出府邸的众人。
“小姐,今儿个这个怎么了?以往咱们赵家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门可罗雀,如今老爷闭了店,他们反倒是一个劲的钻了过来,生怕慢了别人一步似的。”
赵钰敏歪着脑袋看着那些身着华贵衣服的老爷们,脑海中却都是姜家那个少年的影子。
今日之前,她还有些想不通。
一个平日中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说出来的话,不仅姜伯父真应承了下来,自己那个平日中圆滑的不得了的爹也是跟着起劲。
可自打今儿一早那些城中商人络绎不绝的赶了过来,她仿佛心中明悟了什么。
“都是冲着咱们家的余粮来的。”
赵钰敏眯着眼睛看着赵老爷子和那群商人互相寒暄,只觉得浑身恶寒。
明明一个个别有心思,可是相遇到了一起,却是表现的如同亲兄弟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失散多年的血缘至亲。
“啊!小姐,莫不是咱们老爷真要逃难去了?”
丫鬟面上有些惊慌。
早些年赵家逃难到淞沪城的时候他是跟着的。
虽说那时候她还小,但是一路之上的危机和艰苦直到此刻依旧记忆犹新。
人都是喜欢安逸生活的。
过了这么些年的安逸日子,任谁也不喜欢东躲西藏的亡命生活。
赵钰敏眉头轻皱,偏侧过头看了眼丫鬟轻拍了下她的手面:“快说呸,什么逃命,这话可不能瞎说。”
只是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子。
毕竟现如今贩卖库存,将所有库存全部清仓。
怎么看都像是回笼资金,为赵家跑路做准备。
可是她不信。
回想起当日姜海峰那双锋锐的眉目,她便有种直觉。
关门闭店完全就是一种假象。
就好像是要两大家族配合他一起演一场戏一般。
如果真的要逃难,这关门闭店的事总不该由他说出来的才对。
可那个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又能做出什么呢?
赵钰敏纠结便纠结在这里。
以往姜海峰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明明就是一个花天酒地,不思进取的纨绔之辈啊。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月儿,你是见过姜公子的,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一手撑着下巴,赵钰敏略有些愁恼的蹙着眉头。
身后的丫鬟明显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忽然就问起姜公子了啊?”
赵钰敏耳根一红,连忙伸手轻扭了一下月儿的腰侧:“别瞎说,我就是问问。”
月儿嬉笑着躲开,随即一脸认真的开口道:“小姐,要我说姜公子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翠花楼里我有个姐妹,她和我说过那些进出酒楼的公子哥。”
“说是淞沪城中那些有名有姓的公子,只有姜公子和寥寥不到一手的公子哥不一样。”
赵钰敏目光一闪:“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儿嬉笑着开口:“她说是姜公子每次去酒楼中喝酒,大多都是只顾着喝酒去的。楼中的许多姑娘想要傍身,可都被他给拒之一旁了,似乎美色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赵钰敏微微一愣。
翠花楼那是什么地方?
说是青楼都不为过。
里面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有心之人都明白的很。
楼中的那些姑娘不是没那个心思,只是会挑人而已。
说直白点,不过就是一群更为高级的青楼女子而已。
只要找到了目标,那些个女人都会用尽浑身解数勾魂夺魄。
淞沪城中有句话叫做:富贵之家的妾身姨太,十有八九都是青楼所出。
姜家在淞沪城中绝对算的上是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之一。
姜海峰这位姜家独子进入了那些个酒楼,自然而言会成为那些女人的争夺猎物。
“进了酒楼不近女色,还这么喜欢去,你说他该不会是那儿......”
月儿面色一变:“小姐的意思是......呀~~~小姐,你怎么会生出这种心思,难不成......”
一脸坏笑的看着赵钰敏,月儿坏笑的挑着眉头。
赵钰敏脸上顿时红涨了起来。
“呸呸呸,才没有。”
说话之间,赵钰敏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让自己强行降温。
正当两女闲聊之时。
一阵脚步声越加接近。
赵老爷子看着一脸红晕的赵钰敏,有些狐疑的看着月儿:“小姐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赵老爷子声音,赵钰敏下意识的便是从石座上站了起来。
“爹!”
刚刚只顾着聊天,转过头才发现此刻的府苑已经没了外人。
“爹,那些人都走了?您这是把家里的货物都卖了出去?”
急乱之下,赵钰敏直接先行开口,生怕等一下月儿嘴不实,将刚刚两人的谈话全一股脑的道了出去。
赵老爷子闻言满脸尽是笑意。
慢步坐到石椅上,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直接一饮而尽。
“没错,今天一天的光景,我们赵家集赞数年的货物全都卖了出去。”
看着赵钰敏,赵老爷子满脸尽是喜色。
不仅卖了出去,而且是以一天之前市场双倍的价格售卖的!
原本不到四十万大洋的货物,不说全能卖完需要多久,即便全卖了,也不过只能赚个二十余万的大洋。
可就这么一小会,一百三十余万大洋!
抛去成本,等于不费吹灰之力净赚了近百万大洋!
“什么!一百万!”
赵钰敏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近百万的纯利,这是什么概念?
按照赵家原本的利润来算,那可是需要三年才能达到的啊!
可就这么一小会,竟然便做到了。
“爹......这是为何?”
赵钰敏有些想不通。
自家即便是抛售货物,正常来说那些商会、商人不趁机压价也就算了。
可现在不仅没压价,更是给予市场两倍的价格。
这怎么想都不对啊。
赵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小敏啊,你要知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时机。不过也难为你了,这件事哪怕是我,也是在那些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才想通的。”
赵家店铺一夜之间全部关门是第一步。
传出淞沪城物资稀缺是第二步。
让淞沪城所有商会联合起来趁机抬高物价敛财是第三步。
商人是什么?唯利是图四个字是最好的形容。
现如今赵家关门,城中日常所需之物价格数倍增长。
这样的敛财机会没有一个商人会不动心。
那些商户并非没有自己的进购渠道。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种饥饿营销还能持续多久。
物资从外地运输回来,少说也要数日。
想要把握时机,此时此刻的淞沪城,能够快速弄到物资进行敛财,只有赵家。
即便知晓如今赵家被某些势力盯上了,可那些商户在庞大的利益驱使下仍旧选择铤而走险。
所以那些商户今日涌现不仅没有压价,反倒是主动提价,只求能快速将赵家的货物运到自家仓库中。
“高啊,真狠!”
赵老爷子眼中闪烁着精芒。
“敏儿,从今儿起,没事的话多去姜家走动走动。姜家那小子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不仅仅是你们小一代,我们这些老辈的人恐怕都走眼了。”
从石椅上站起身,赵老爷子深呼一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凝重。
如果这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是姜家那小子谋划的,那未免也太骇人了一些。
只是隐隐之中,赵老爷子感觉整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赵家清仓,恐怕还只是其中一步。
后面怕是还有更大的局。
那个少年究竟隐藏的多深?要是早些年都是装的,那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回到房间之中,赵老爷子将管家从门外叫了进来。
“李管家,你亲自去一趟姜家,将这些支票送给姜家主。”
一个老者从赵老爷子手中接过支票,看着上面的数额后深呼一口气:“老爷,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赵家货物售空,总计不过一百三十余万。
而现在要送去姜家的支票便近九十万。
也就是说除去那些货物的本金之外,赵家自己留下的不过数万大洋周转资金。
赵老爷子看着李管家笑道:“老李,你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应该知道,我们赵家能在淞沪城中立足离不来姜家。”
“只有他们存活了下来,我们才有一席之地。”
背负着双手,赵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
“我没姜天文那种魄力,一介商人世家,能求自保以是不易,若无巨树依靠,活着都是难事。事关两家命运,金钱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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