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濯可见不得长者跪,赶紧把人搀起来,“我爹说了,长者跪地,是要折寿的,村长可别为难我了。”
“这……”村长战战兢兢,抬眸望着陈濯,其后又看了看百里长安。
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位“东家”才是三人之中的主子,也就是说,她的意见才是重中之重,才是一锤定音。
凡事,都得看她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百里长安瞧着二人,示意他们坐下,不要那么紧张,“有些忙不是谁都可以帮,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南兆九州是纪家的天下,我们只要出手帮忙,就等于跟纪家为敌。”
这后果,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
“我知道。”村长点点头,“我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即便根生他们出了事,我也没敢出去求援,怕就怕会连累旁人。虽然咱的命轻贱,可谁的命不是命呢?诸位若是不愿施以援手,能理解。”
百里长安瞧着他,“以退为进这招,不必搁在我跟前,见惯了,不稀罕。”
村长神情一震,讪讪的闭了嘴。
“我说了,咱不是钦差,村长不必说这些,也不用拿激将法对付咱们。”百里长安启唇,一双幽邃的眸子,好似能看穿一切,“咱们要的是实话,是坦诚,我最恨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心眼,耍小聪明。”
哪怕是倚老卖老,也不行!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村长有些心惊胆战,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明白了,“你们……”
百里长安的指尖,笃笃笃的轻瞧着案头,一副淡然不上心的模样,“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把这事给你们摆平了,不就成了吗?”
“那是,那是!”村长连连点头。
祁越道,“劫囚是死罪。”
村长垂眸,妇人磕头,“可我家男人,也是被逼无奈啊!这一下雨就淹了村子,想要挪个地也得不到府衙的恩准,想清淤又没有这个能力,要么充当流民,从此四海为家,要么只能去府衙求条活路,可是……”
陈濯于心不忍,但这事他还真的做不了主,的确得百里长安点头才行。
祁越转头望着百里长安,面色沉静。
“要想救人也不是没办法。”百里长安终于开口,“你们得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包括这阵子南兆九州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根生他们的下落。”
她故意顿了顿,瞧了瞧二人的神色,“能做到吗?”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在犹豫。
“我这人很讲公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百里长安起身,“要不然,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明日,我们就会回府城,过几日便会离开。”
村长低声道,“根生家的,你……怎么想的?”
“村长,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啊!”若不是昨夜闹腾,她男人今儿就在断头台上,还用得着多想吗?
语罢,妇人毕恭毕敬的行礼,“三位,我愿意说,绝不隐瞒。”
百里长安重新坐了回去,既然有人愿意开口,那听听又何妨?反正今夜是不回去了,权当是打发时间罢。
祁越其实不太能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应该从林家入手吗?
为什么从这么个村子入手?
百姓虽然无辜,但百姓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府城。
府衙。
赫连琦瞧着满桌子的鲍参翅肚,各种山珍海味,一时间还真是有点晃神,“外头都快饿死了,没想到这府衙内却是这般光景,着实让人感慨。知府大人,您这一桌子的菜,外头的百姓能撑多久?”
纪鸣德瞧了县令一眼,此前就已经听得县令汇报,是以对这位赫连琦心里有底,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开口,是以……赫连琦到底是站在南兆九州这边,还是钦差这边?
有待商榷,得再看看。
“百姓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活法。”纪鸣德端起杯盏,“钦差副使来此一趟,下官略备薄酒,还望大人莫要嫌弃。南兆九州水患迭起,着实有点头疼,朝廷能派钦差赶到,实在是纪某的荣幸,岂能亏待了诸位。”
赫连琦端起杯盏,“没下毒吧?”
纪鸣德:“……”
乍见着纪鸣德面色一紧,赫连琦忽然笑了两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我这人爱开玩笑,纪大人可不要在意才好!”
“岂敢,岂敢!”纪鸣德讪讪的饮酒,“副使大人能赏脸,乃是下官的福分,来来来,吃菜,吃菜!”
赫连琦捻起筷子,瞧着好似没什么异样。
一旁的纪鸣德又看了县令一眼,县令默默的点头,那意思何其明显。
对此,赫连琦尽收眼底,唇角带着笑,夹菜的动作也是半刻都没停下来,好像全然不在意外头的流言蜚语,也不在意什么民生民情。
他呀,就是来这儿走一圈的……
“来人!”纪鸣德一拍手,“上来吧!”
音落瞬间,院前的空地上,登时有彩灯亮起。
翩然间,美人如玉。
恍恍惚惚,香气弥漫。
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好一派祥和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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